歸根到底,還是水手的教育問題,現(xiàn)在的雞籠島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還是老一套,船主恩威并施,擁有一船大抵都是同鄉(xiāng)的水手,這些水手中有義子、徒弟,也有擄掠來的奴隸,但都被教導得唯船主之命是從,船主們和鄭天龍的關(guān)系也各有遠近,鄭天龍有一支他可以完全操縱人事的船隊,這是他最核心的力量,對于其余的船主,他能調(diào)動他們,但卻不會去插手船只內(nèi)的水手人事。
船主的權(quán)力,便來自于水手無條件的效忠,只要有一點異動,都可能被殺死,久而久之,水手們麻木不仁,更像是船主豢養(yǎng)的野獸。船主要效忠荷蘭人,便效忠荷蘭人,船主要歸敏,便歸敏。但這種效忠也是非常容易瓦解的,只要學會說官話——而不是漳州、泉州各自的土話,地域鑄成的壁壘,頃刻間便能消除大半,而通過掃盲班的考試之后……謝雙瑤覺得船主們實際上就被架空了,只會有少數(shù)死心眼的多年忠仆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忠誠,至于其余人,他們不可能放著好日子不過,隨著船主們繼續(xù)刀口舔血——收入?yún)s還沒有在買活軍麾下的一半多。
船!水手!這是有價值的,船主實在是可有可無……她草草地記著自己的想法。有海戰(zhàn)經(jīng)驗的統(tǒng)帥,能進專門學校教學的老船工,這些人才需要一些,大量有陋習的水手需要接受再教育……教育!
外頭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是客棧掌柜,陸大紅不慌不忙地收起了筆記本,她倒不擔心筆記本被別人收走——這鬼畫符般的草稿,也就只有她自己能看懂了。
“陸將軍?!边@掌柜也姓鄭,島上姓鄭的人是很多的,都是從泉州鄭氏老家來的,他敲門進來,小心地道,“方才大王處來人時,您正歇晌,便留了話,請您晚上過去用餐——此外,二老爺來了?!?br>
“請他進來吧。”陸大紅從她懷里掏出了太陽能充電寶,還好最近雞籠島天氣不錯,不然鄭天龍玩手機的時間勢必被迫縮短。
鄭地虎是時常要過來送仙器的,這一點大家習以為常,陸大紅和他談了半個多時辰,手機的電便充滿了,鄭地虎便拿著手機告辭離去。陸大紅還沒來得及寫報告,松夫人又派了阿森來接她,于是陸大紅不得不和阿森一起走去鄭天龍的府邸,在路上她還陸續(xù)遇到了鄭天龍義弟,在十八芝中地位有些尷尬的李國芝,還有對買活軍異常好奇的施大芝,這些海盜現(xiàn)在都以芝為號,有些人也把芝字鑲嵌到了名字里。
這兩芝對辣椒醬都相當好奇,并不住向陸大紅打聽著郝君書的來歷,陸大紅允諾他們,下次和云縣通話時會問一問。而這兩人也都在談話中委婉地表示了對陸大紅的同情,一個多月了,招安談判毫無寸進,他們都不知道鄭天龍還在等待什么。
李國芝自小跟隨鄭天龍,在十八芝中的地位是頗超然的,鄭天龍對他也很禮遇——他們都是大華商李旦的義子,李國芝和李旦實際上是叔侄關(guān)系,按說關(guān)系還更近了一層,不過李旦臨終時考量到李國芝的能力,還是把家業(yè)大部分都交給了鄭天龍,李國芝也沒有和他爭搶,陸大紅在心底默默記了下來:海盜的倫理道德和內(nèi)陸似乎又完全不同了,若是在內(nèi)陸,家業(yè)毫無疑問應(yīng)該分給李國芝,但在海上,家業(yè)的核心是船,船恰恰是沒有任何法律,任何勢力能夠保護的,能力不足,便等于家業(yè)的敗落,還不如交給有能力的人,自己換得庇護,所以,決定繼承的便不再是血緣,而是能力。
至于施大芝,他也是鄭天龍一手提拔起來的同鄉(xiāng)心腹,一向是鄭家的鐵桿,連這兩人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十八芝內(nèi)部的傾向已經(jīng)相當明顯了。當然,這也很能理解,只要看過仙畫,誰也不想去做那個和大艦開戰(zhàn)的人,大部分海盜都很擅長見風使舵,這是他們的老本行。
由于這兩人都很想和陸大紅密斟,不知是否是做說客來討價還價——一開始開出的條件,大家總覺得能還一點——所以阿森和陸大紅說話的機會并不多,直到靠近宅邸,才低聲和陸大紅說了幾句話,陸大紅聽了會意地點了點頭,她已經(jīng)在心里開始算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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