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蓮也知道他這個毛病,但是周遠峰是家里掙錢的那個,她就是再氣惱也沒甚底氣和他鬧,只能算著自己手里的生活費過日子。
七二年,正是平水縣大運動大批特批之風吹得最盛的時候,
李紅蓮的出身本就敏感,她這樣張揚的性子,那一陣每天都深居簡出,生怕給家里惹事兒,其實也有人說要把她拉出來批斗,但也有人說她爹媽已經敗光了家業(yè),她也是貧苦的賣花女出身,就先批那些還在做小生意的人,后面無人可批了,再把她拉出來。
后來在廠里的檢討大會上,有人特意喊了周家莊的人來揭發(fā)周遠峰老家有八畝地,是富農成分,他吃著貧農種的糧食到縣里學的技術,這樣才進了電機廠,是混在勞苦大眾中的富農崽子,要打倒他!
剛開始的幾天,是把周遠峰和其他幾個被批的人拘在廠里的一個空倉庫里,每天只給兩碗水,夜里再拖出來做檢討,戴枷鎖。
白天上工,夜里把人拉出來滿廠子游行,鐵打的人也要倒下,更何況他們還是打鐵的勞力活兒。
餓是一回事,最讓周遠峰覺得心寒的是,他最盡心盡力教導提拔的兩個徒弟崔人杰和呂大河,揭發(fā)他揭發(fā)得最狠,把他每月必賭的事情說出來,還說他剝削徒弟的工資和福利,他們哥倆兒每個月都要拿出香煙來孝敬周遠峰,周遠峰才肯指點技術,不止如此,又杜撰了好幾條根本不存在的罪名安在他身上。
崔呂二人橫眉立眼揭發(fā)完,就和其他人一樣,把周遠峰像個球一樣,從這頭踢到那頭,餓得兩眼昏發(fā)的周遠峰雙手被綁了繩子,也無法反抗。
那時陸國強和劉喜二人一個十六,一個十五,沒有說話的余地,前頭兩個師哥要他們一起上臺攻訐師父的時候,陸國強就帶著劉喜裝肚子疼,不肯出現,到了白日上班時,再偷偷給師父塞半個小饅頭。
周遠峰雖然每個月都要賭,但不是窮兇惡極的大賭徒,輸完了就收手,下個月再來,至于孝敬,他們師兄弟幾個都是出自本心給的,師父并沒有強迫他們,每次教東西都是盡心盡力。
崔呂二人上躥下跳得厲害,是因為周遠峰要求嚴格,做事認真到嚴苛的地步,有時候會不給面子地在眾人面前訓斥他們,他們覺得丟了面子,這次搭著批富批黑的風出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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