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終于能夠靜下心思,仔細(xì)打量這張臉,在心中暗自設(shè)想——倘若此時相遇,皆是少年,這樣的眉眼,又會不會令他為之動容。
可即便如此作想,他的心底仍舊是一團亂麻。
他一步也不敢停,匆忙回到房中,點亮燭臺,扶著她坐下,猶豫再三,方動手解下她身上沾滿污泥的外衫。
就在這時,一件物事從她懷中滾落,丁零當(dāng)啷掉在地上。凌無非一手扶著她,彎腰拾起落地之物,拿在手中一看,見是一串白玉鈴鐺,不由愣住,旋即探手入懷,摸索出一串與之一模一樣的鈴鐺,心下猛地一顫。
這玉石的紋路,他仍有印象,原是他很喜歡的一塊玉料,若非珍視之人,絕不可能雕刻了送她。
可他如今又是如何對待她的?
凌無非愈覺惶恐不安,順手將鈴鐺擱在桌角,安頓她躺下,等打了盆熱水回來,卻見她已起身坐在床邊,目光仍舊茫然,沒有一絲光彩。他放下銅盆,拉過一張椅子在她跟前坐下,略有些拘謹(jǐn)?shù)厣焓峙隽伺鏊~頭,確認(rèn)體溫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沈星遙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單薄的中衣,反而扭捏起來,下意識縮回搭在床沿的雙腿,往里坐了幾寸。
“我今日……把話說得太過分了?!绷锜o非極力在腦中搜尋著不會刺激到她的修辭,小心翼翼說道,“我沒想到,一直以來的猜忌,會給你帶來這么大的傷害……你放心,我一定會改,往后不論何事,都由你說了算,好嗎?”
沈星遙沒有回答,空惘的目光不知看著哪個角落。這番話,像是聽進(jìn)去了,又像沒聽見似的。
“你先好好休息,好嗎?”凌無非起身從架上取下毛巾,在溫水中打濕擰干,又走回床邊,拉過她沾滿血污與泥灰的手,一點點擦拭,話音仍舊溫柔,“你的刀,我一定會給你找出來。我娘也已派人去尋了。你放心,不論何時何地,也不論我還記得多少事,都絕不會損毀丟棄任何屬于你的東西,請你相信我一次,好嗎?”
粗糙的泥沙劃過她掌心傷口,帶出一串新鮮的血珠。凌無非瞧見,立刻停下了擦拭的動作,拉過擺著銅盆的高幾,捧起一抔清水,避開帶血的傷口,沖去傷口泥沙,再用洗凈的毛巾重新擦拭,一來一去,一盆清水混雜了泥污和血水,變成了深灰里夾著暗紅的混沌顏色,雖有溫度,卻渾濁不堪,徹底失了原有的澄凈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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