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妮兒抿了抿唇,接過了話頭,“能吃著干糧,吃個半飽,再跟著學點拼音算數(shù)什么的,又有船特特的接到風調(diào)雨順的地兒去,到了就有田,按著要求去種,第一年就能豐產(chǎn),大米飯能放量吃飽,還有糖也是極便宜的……這是受災(zāi)逃亡么?這是出來享福,往福地里過去了!”
其實,安置災(zāi)民兩個多月,見到、聽說了太多慘事,她的心情是有些低沉的,直到此刻,聽了父親的言語,心結(jié)方才打開不少,這才有些夸大地說道起啦,又笑道,“其實我們在外頭也都是這樣說的,總不能大家一塊兒哭吧,凡事還得往好了瞧唄!”
“說到這,還有件事,您說可笑不可笑,就說這掃盲班吧,也是好笑,在京畿一帶開了那么久,死命的折騰費力,教出來的學生還是笨得慌!還真別說,掃盲班效果最好的就是通州這兩個月,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才就差這么一口氣,就差逼自己這么一把就能識字了——這兩個月間,涌現(xiàn)出不少人才呢,您就聽我給您慢慢說來吧——”
第848章餓呀通州.流民們看了想立刻大吃一……
餓——蝕骨的餓呀!
天已經(jīng)亮了,至少在饑民們看來,已到了起身上路的時候,衙役老爺們也揮舞著鞭子,敲著鑼鼓,開始不客氣地叫人起床了?!皯泄穷^!天都亮一線了還不起來?大中午的還趕路不成?曬不死你!”
老爺們的話是有道理的,天氣實在已經(jīng)頗熱了,這會兒吃一口早飯正好上路,而衙役班的人其實起得更早,指揮著執(zhí)勤的流民們做事:第一,把昨夜用石灰澄清過的河水煮開,至少是稍微加熱一下,這主要取決于昨日流民們撿回多少柴火,也還好天氣熱了,晚上不用燒火取暖,新的灌木也生發(fā)出來,柴火還能撿得到,若不然,大家都只能喝冷冰冰的泥水,至于說喝下去之后會不會生病,那就完全是聽天由命了。
第二,就是蒸窩窩頭了,這窩窩頭是非常粗糲的,用的大概是摻了沙子的陳年面粉,就這樣也放得很少,只是勉強地起到一個粘合的作用,把玉米、土豆粉黏在一起,蒸出干巴巴的小窩頭來,一個窩頭不過是掌心大小,配上一點兒黃白的米湯——米是肯定沒有的,只有一點顏色證明它的存在,而黃色是河水的顏色,石灰有限,必須節(jié)省用量,毫無疑問,喝得最干凈,吃得最飽的當然是衙役們,至于流民們,能喝上這樣的米湯就已經(jīng)是衙門大發(fā)善心啦,還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這話倒也的確不假,若是在往年,災(zāi)民逃荒,衙門最多也就是視而不見,不落井下石那都算是好的了,如今年這般的景象從未見過:縣里主動派人下來詢問墑情,在今年歉收,甚至是絕收已成定局的時候,甚至還派人入村點算人數(shù),組織要出門討生活的百姓們和他們一起走,籌碼更是前所未有——只要跟著他們走,就能管飯吃,不一定能吃飽,但絕對餓不死!
這便是非常有誘惑力的條件了,畢竟今年的旱情來的時機實在不對——它是在春小麥播種之后才開始不下雨的,播種之前還下了一兩場雨,讓大多數(shù)人都心存幻想,把種子給播下去了,便是一場雨也不下了,等到大家確認今年歉收已成定局時,種子糧也都虧損了進去,這讓大多數(shù)人都處于一個哪怕是要出門乞討,都沒太多糧食上路的窘境之中,因為反復的旱災(zāi),今年連山里的野菜都沒有怎么長,擺在他們面前的似乎只有多少年來在這片大地上多次重復的老路:賣兒鬻女當然是可以的,也有人能賣得出去,但在絕大多數(shù)窮鄉(xiāng)僻壤,大面上來說,最后,大概還是要開人市。
在這個時候,只要肯管飯,叫他們做什么不成呢?往常對于衙門心懷疑慮,組織的一切活動都不積極參加的農(nóng)民們,這一次也反常地合作了起來,他們在衙役的驅(qū)馳和呵斥之下,攜家?guī)Э诩娂娚下贰先藗冇性S多被留下了,一家里留一個壯勞力照顧他們,他們的活路倒是無妨的,因為到底河水還是有一點的,大多數(shù)人逃荒之后,留下來的河水就足夠這么十個人灌溉一兩分的地了,而衙役們也強迫這些壯勞力全部改種土豆,如此,哪怕是一兩分的地,也足夠把他們養(yǎng)活到來年——土豆是豐產(chǎn)的,老人們反正吃得也不多,餓不死即可,這個世道,能管一口飯吃,不用為了省糧食把自己吊死,老頭老太們還奢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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