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伢子啞著聲音止住了水伢子的動作,“趁火還干凈!”
火哪有什么干凈不干凈的?但水伢子一怔之后,也默不作聲地止住了搬大人的動作,海伢子抱起一具童尸,只覺得輕飄飄的,還沒有平時挑的擔子沉,大概也就二十來斤。
他喉頭仿佛塞住了什么,吞都吞不下去,注視著大火頃刻吞沒了那腫脹的面孔,衣角在火光中化為飛灰,海伢子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忘記不了這副畫面,十七個孩子,被他一具具地拋下坑里,那種氣味,那種畫面,那跳躍的火光……
他徹底地蔫巴了,甚至顧不上去圍觀終于抵達的買活軍,這些兵士們之前來了幾個,因為語言不通的緣故,和番人、山民都是無法交流的,但大家已經震驚于他們的勇武,這會兒成群出現(xiàn),軍容更是振奮人心,但海伢子完全無心留意這些,他干完活便失魂落魄地在火坑邊上徘徊著,時不時被叫去搭把手:坑里要經常騰騰骨灰,再繼續(xù)添柴,否則就滿了,燒不了了。
“到底是小孩,沒有什么灰!現(xiàn)在燒大人了,味道更大,剩的也多!”
“唉!都是造的孽!死了這么多人……買活軍真要有說的那么好,要是不鬧騰,還不是等著過好日子呢?”
并不只有他一人面色沉重,大家也是唉聲嘆氣,看不出多少歡喜,反倒是番族們因為見到了真祭司,格外的雀躍,他們不太在意漢人城里死了多少人,反正那都是漢人自己的紛爭,只要不波及到番族,就是勝利。海伢子們麻木地做著這些,中間時不時有人被叫走去詢問什么,但他們也沒有留意,又過了一會,有人也過來了。
“老鄉(xiāng),我來幫你噻!”
領頭的人會說點兩湖道的官話,是勉強可以聽懂的,這些形容特異的年輕人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話也不多,接過海伢子們手上的鋤頭就開始做事了,他們對尸體的表現(xiàn)也很平淡,并無絲毫的忌諱,立刻就探身在土坑邊上,用鋤頭把骨灰和草木灰撅到了擔子里。
“是買活軍的兵丁嗎!”
老鄉(xiāng)們不禁大為震驚,甚至顯得束手束腳起來,有點兒受寵若驚,他們萬萬沒想到,買活軍的兵爺居然一點架子都沒有,不差使他們當牛做馬不說——甚至還會幫著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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