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地的女人，當真是無法無天啊，穿短袖、中褲的人，在外頭一定非常的多，以至于這種漠視都成為普遍的現(xiàn)象了，今天，營地里穿短袖衣服的人比昨天要更多了，而新來的貨郎們也完全沒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眼神也根本沒有亂看……不過，第一個貨郎還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因為他的年紀最輕，長相也最好看，長的好看的人，如果還有禮貌，那能加上的分數(shù)可比普通人要多得多了。

        自然了，更重要的還是第三點，那就是他會說幾句女金話，雖然只是簡單的問候、道別，以及‘好吃’、‘咸’、‘甜’這些詞語，并且能夠用女金話來說價格，但這已經(jīng)足夠讓客人們感到親切了。這件事一傳開，人人都愿意來排隊買東西，即使有些貨別人那里也有，但學員們還是更愿意從他這里買——能和外頭的人說幾句家鄉(xiāng)話，這似乎有特別的意義。

        即便只是幾句話，也并不是自家人內(nèi)部的交流可以取代的。顧客們感到了一種歸屬感，有種自己是受到歡迎，被容納的感覺——即使這只是為了賺她們的錢，她們也照舊開心，爭先恐后地想要從一個自由的、地位比她們更高的買地活死人那里，聽到一兩句友好的家鄉(xiāng)話。

        “鹵味，沒有了嗎？”

        佟佳大格格排到的時候，貨郎帶來的兩個大貨柜已經(jīng)空了一個半，他正從懷里取出帕子，仔細地揩著額前的汗珠，口罩也拉了下來，露出了嘴唇邊上密密麻麻的汗粒，這天氣是真的太熱了，但即便如此，他開貨柜的玻璃門之前，也一定會把口罩帶好。買地有很多規(guī)矩都是透著那么的整潔，叫人打從心底里覺得自己過得太邋遢了，而羨慕起買地的富足——就說這個貨柜吧，外頭是木門，這個不必說了，里頭的兩面，不是裝了玻璃的活動門，就是用紗簾把食物蒙住，這樣，即便打開貨柜門給客人挑選，也不會有蟲豸乘機飛進去，別個客人的吐沫也不會飛入貨柜，這種貨柜設計的巧妙和整潔，女金姑娘要沒親眼看見，想都想不出來。

        第一貨郎的柜子，在所有的貨郎里，也算是最整潔的，他的貨柜干脆直接把面對客人開口的那面，做死了鑲嵌著玻璃，在靠近他的那一面，在木門后鑲嵌的則是密實的紗布，下頭綴著什么東西，讓兩層紗布吸在一起，每一種貨物下面都寫了拼音的小簽子貼著——這個是昨天沒有見到的，很顯然，是今天新添上的。

        佟佳大格格試著拼了幾個詞兒，發(fā)覺那是女金話的食物名——當然這是有女金說法的那些，比如拉爾虎音——茉莉花茶，這個東西還沒有賣完，佟佳大格格也很好接觸過，所以很方便地就對照上了。她心中一動：貨郎有心了，這肯定找的是女金人給標注的，因為也有人叫茉莉花茶‘蕓香茶’，也有人直接叫‘chai’的，這是個比較新的說法，因為茉莉花茶剛進入盛京的飲品名單沒有多久，若是剛被擄掠來沒幾年的包衣，能會說女金話就不錯了，對于這種東西，直接就都叫chai了，不會了解得這么仔細。

        看來，在買地這里，民間還生活著一些女金人啊！

        雖然不知道是哪里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部落，但這認知還是讓佟佳大格格，心里更加舒坦了。她和第一貨郎交流的**，也因此變得更強，似乎無形間，在感情上已經(jīng)增加了一些信賴，她并沒有急著挑選還有剩余的各色食物，而是對第一貨郎說著自己下課后向老師問來的一個新詞兒，“預訂，鹵味，預訂？”

        與此同時，她還掏出了荷包，做出要遞錢給他的動作，貨郎便很快明白了，他立刻拿起粉筆，在自帶的小黑板上寫下了幾種價格，并且佐以簡單的圖像——貴一點的是鹵肉，便宜一點的是豆腐，雖然畫得潦草，但佟佳大格格是看得明白的。

        肉！想吃肉！她毫不猶豫地選了鹵肉，同時在心底盤算起了自己兌的錢能夠吃幾天的，一邊從荷包里試著數(shù)出鈔票來付賬，鹵肉要32文，她可能還是數(shù)錯了面值，貨郎找給她三張小鈔票——一塊錢，所以她還是把兩塊錢和五塊錢混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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