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問你話呢,咋的一聲不吭?”
眼看著三五自行車在巷口停下,這些人車也不鎖,便大搖大擺地走進巷子里,巷口這里,幾乎要把道路堵嚴實了的自行車陣,頓時就疏散開來了,好些人不聲不響,就把自行車騎走了,到別處去等活。
只有那叫老三的大小伙子,哭喪著臉,捂著臉頰,耷拉著腦袋,被幾個口氣很江湖的同齡人,推來推去的,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細小,“沒……不是別人打,家里老爺子……”
“哦!”大家也就都釋然了,都是笑道,“這又吵起來了?你們家老爺子氣性也是大!就你這一個在眼前的了,還這么打,也不怕打壞了!”
又有人裝著對老三很關心的樣子,“這次是為了什么?莫不是又為了那些帳吧?都說了,你也不著急還清,有了給些便是,又不是不算利息——這不算是你占我們兄弟便宜!負擔別那么重嘛,大家兄弟,難道還怕你跑了不成?”
“就是,好了,別哭喪著個臉,多大事呢,你今日還來這等什么活啊——就你這臉,也不怕客人見了生氣?你這人也是老實,不知道客人的忌諱么?你這樣,要跑活得去醫(yī)院附近,錢街這里,講究個發(fā)財見喜,誰要找你這樣的車夫啊。還是那樣,一點腦筋不長,渾渾噩噩就來了吧?什么時候才能學著機靈?”
要說這話,也不純是哄騙這老三,多少有些道理在里頭的,真真假假、好好壞壞,時而紅臉,時而白臉,年少不經(jīng)事的小伙子,很容易就被這些人裹挾進來,糊里糊涂地成了‘兄弟’,和徐三兒一般,說是被兄弟帶著發(fā)財,一來二去,財沒發(fā)上,反而欠下大額債務的,不在少數(shù)。
就算不能如數(shù)還清,但就能榨取出來的部份,也足夠‘大哥’、‘二哥’一伙人,手頭寬綽了。不過,他們也不是貔貅,只進不出,平日里出手也是大方,對弟兄們很講義氣,這不是,眼看著徐三兒垂頭喪氣,大家便拉著他去港區(qū)吃飯,“今日不跑了,你要真想掙錢,明天去第一醫(yī)院路口,或許還能等得到生意!”
徐三兒半推半就,戴上斗笠,和他們一起出了巷口,在更士的指揮下,穿過了金融街這極其寬闊,能過蒸汽拖拉機,平日里八輛馬車并行都沒問題的大道,往港區(qū)方向而去:錢區(qū)這里,車水馬龍,交通的繁忙就別提了,大道上是不許停車的。他們這些跑腿,平時都是在小巷子里等活。
那些交易所的書吏、交易員,鋪面掌柜、通譯賬房等等,需要送信、搭車、買飯等等,都知道到哪里來叫人。不過,畢竟這一行的門檻,也就是買一輛自行車而已,這些年來,隨著自行車數(shù)量逐漸增多,僧多粥少,賺頭已經(jīng)沒有前幾十年那么足了。發(fā)家致富完全談不上,也就算是養(yǎng)家糊口,有個不太穩(wěn)定的營生罷了。
要細說起來,這自行車跑腿的賺頭,真不如跟著父親一起擺鼎邊糊攤子,只是徐三兒覺得擺攤辛苦煩悶,所賺的錢也是有限,日子一眼望得到頭。遠不如跑腿這般新鮮,時常還能和有錢人接觸,平時沒事,他也喜歡騎車在錢區(qū)逛蕩,這才逐漸地入了這個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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