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南洋開拓史,已經(jīng)持續(xù)了百多年了,以舊港宣慰司和呂宋總督設(shè)置時為高峰,其時華人的海權(quán),實際上已經(jīng)擴張到了如今買活軍所說的赤道附近,在南洋一帶航行的船只,合法不合法的都是大敏的形制,便是橫行南洋的海盜王,那也是華夏苗裔。
這百年來,大敏閉關(guān)鎖國,厲行海禁,對南洋的影響力逐漸縮小,海權(quán)也被洋番占據(jù),如今東南亞一帶,已有不少洋番設(shè)立的居住點,當(dāng)然這不意味著南洋的華人全數(shù)消亡,大多數(shù)在南洋討生活的華人,仍然可以維系農(nóng)莊主的身份,占據(jù)田地耕作,只是時常遭遇土人劫掠,又有洋番威壓,日子比百年前要難過得多了,買活軍崛起之后,倒有些許膽大的兒郎,乘船回流老家,想要重新回到華夏發(fā)展的。
臨城縣這里,雖然是福建道北部,馬上就要和之江道接壤,但消息到底比之江道要靈通得多,徐振之想要去見識南洋風(fēng)土,莊家父子非常贊成,而且以為這是一件十分瀟灑豪快的事,便立刻說起了他們知道的南洋消息:“現(xiàn)在那些回流到我們這里來的老南洋,都被征召了起來,六姐要讓他們領(lǐng)航,先取呂宋,再取舊港宣慰司的幾處港口?!?br>
“如滿刺甲、爪哇,現(xiàn)在荷蘭人盤踞叫做巴達維亞的地方,原本是叫椰子城的,也要拿下,再有三佛齊所在的獅子城,都是六姐必取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將來什么時候納入版圖,眼下來說,先取呂宋,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br>
這些陌生的地名,對于徐振之來說,簡直比醇酒還要動人,比濃茶還要醒神,他儼然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忙從懷中珍重掏出了買活軍印發(fā)的《萬國堪輿圖》,慢慢展開,在那港口上標注著莊家父子說到的名字。原來這圖是買活軍取了壕鏡之后,從大教堂中得到底稿,大量印發(fā)的,其中許多地名采用的是洋番的說法,比如說椰子城,就叫做巴達維亞,而滿刺甲、爪哇等地名,在地圖上的標注也十分的粗略,并沒有莊家父子說得這么仔細。
“買活軍這里,有一點是極好的,那就是……”徐振之有些詞窮了,心醉神迷地望著這堪輿圖,半晌才嘆道,“那便是人無不可言之事,無不可做之事,這樣的地圖,本來是何等珍貴,何等忌諱的東西,天下間能看到這樣寶物的人家又有多少?也就只有在買活軍這里,一份不過是二十文錢——還是彩??!任何人都可以買回一份來,懸掛在屋中呢?!?br>
“想買活軍這里的孩童,從小便看著這樣的堪輿圖長大,氣魄、眼界,又豈是尋常?自然而然,便奮起雄心壯志,以天下為己任,又可讀書識字,前程之遠大,哪里是外頭那些苦命的百姓可以想象的!”
“這是自然了!”
莊家父子雖然未必知道私藏輿圖是死罪的事情他們原本根本不會有接觸輿圖的機會,最多買些鬼畫符一般的行路圖來看,但是,他們是很愛聽到旁人夸獎買活軍的,買活軍治下的百姓多是如此,一聽到徐振之這么說,臉上便浮現(xiàn)出驕傲的笑意來,滿口應(yīng)下了徐振之的夸獎,“我們買活軍這里,日子好過的地方,又何止這一點呢?”
“徐先生,你見識如此之廣,筆墨如此豐滿精彩,此次來到我們買活軍這里,可有寫下什么筆記,可否賜予我們一觀?”
筆記自然是有的,只要條件許可,徐振之每日都要寫日記,也是記敘自己途中的見聞,尤其這一次,他從江陰來此,一俟進入之江道境內(nèi),便感到之江道的變化,比他一年多前回老家時要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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