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畫面中,信王一邊走路,一邊仿佛對著眾人正在說話,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叫人看了很難相信這正是以往那老成持重的少年藩王,雖然才只是看了一會兒,惠抑我便可以肯定,西林黨們一度寄望的‘信王繼位’,只怕也是化為泡影了。瞧信王神色的變化,身上那典型的買活軍衣著,便可知道,他已經(jīng)‘買’化得厲害了。
“今日帶皇兄來看一看買活軍這里百姓的衣服,先從衣服的生產(chǎn)說起?!?br>
這是一段經(jīng)過‘剪輯’的視頻,令人更是嘆為觀止,信王這邊還在走著說著,‘鏡頭’跟著他的話聲,往前方轉(zhuǎn)去,給大家看了看‘紡織廠’外輪廓,下一刻轉(zhuǎn)回來時,信王已經(jīng)站在室內(nèi),盒子里也傳出了咔噠、咔噠的聲音,仿佛有機器正在不斷運轉(zhuǎn),信王介紹道,“這里就是縫衣服的地方,棉布在這里,被裁縫成衣服,前頭是如何從皮棉變成棉紗,從棉紗變成棉布的步驟,我們不能進去拍攝……”
他看著似乎還很有些委屈,但惠抑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看他,倒是希望他能將視角轉(zhuǎn)向自己前方的廠房去——就這副模樣,看久了也不會多出花來,而且將來隨時回京隨時可看的,但云縣那里的制衣工廠,這情景除了這一次之外,還有什么機會能看得到呢?
別拍自己了啊……拍點你看到的東西!
似乎是對大家的心聲一無所知,信王還是絮絮叨叨說了老大一會,才把鏡頭轉(zhuǎn)向了廠房,只見闊大的水泥高屋中,一排排木桌子按一定的間距擺放著,桌子上有一個鐵砣子,似乎正在運轉(zhuǎn),而桌前的工人們,也正聚精會神地操弄著機器,從最前方一排的工人看到,這機器是要配合腳踏的,似乎是隨著腳踏,鐵砣子上便有長針不斷伸縮,‘圪垯圪垯’,在脆響聲中,棉布從中勻速滑動,最后反過來又過一道,一件圓領(lǐng)短袖衫便呈現(xiàn)出了雛形,用時——用時似乎不超過三分鐘!
別說飛針走線的女眷了,便是惠抑我都知道,做一件衣服,哪怕是最勤快的繡娘,至少也要半天一天,才能縫好。而且若是做得急了,針腳便不會那么勻凈,但這‘縫紉機’,便完全推翻了他的認(rèn)識,幾分鐘便把兩片衣服縫在了一起,而且針腳極其勻凈,令人嘆為觀止,更是心中暗驚:難怪買活軍的織物,如此物美價廉,做工如此細(xì)膩,賣價卻絕說不上貴,原來他們用機器做,真是做得又快又好,若是這個縫紉機也能縫紉綢緞,那長此以往,松江繡娘,只怕也是要被擠對得無處立足了!
不過,只看買活軍允許信王拍攝,便知道他們很有縫紉機難以仿制的信心,在信王的拍攝中,眾人的確也看不出縫紉機起效的道理,惠抑我倒是對那些工人的模樣很驚奇——
雖是炙手可熱的權(quán)貴,也做了幾十年的官,但只要能出門,那便不可避免地也會看到雜工,畢竟大家都在街上走,惠抑我時常能看到扛活的‘窩脖兒’、還有賣水的、賣些針頭線腦的貨郎,這些都算是小工小商了,多數(shù)都矮小、瘦弱,面有深深溝壑,愁苦之色甚濃,而且頭發(fā)蓬亂、衣衫襤褸,散發(fā)著濃濃的異味,很顯然,這些特征買活軍處的工人是全不具備的,他們正是這些描述的反面。
這些工人,大都是女性,但也有男性,個個面色紅潤,除了似乎對攝影用的機器很好奇以外,其余時候面對著藩王也不怯場,一邊做活一邊高聲談笑,偶有一二起身走動的,也是身形健壯,至少和瘦弱毫不沾邊,這和惠抑我心中的雇工,完全是兩樣的形象,說實話,就是小地主,只怕都未必有他們的精神呢。
說不定是因為信王來這里的緣故,特意選出的人選,惠抑我懷著這樣的心情,看著信王拍完了縫紉‘車間’,又出了縫衣廠,去拍不遠(yuǎn)處的洗衣房,“這些工廠,多數(shù)都建在河流下游,這樣方便生產(chǎn),貨物可以立即運走,成本最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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