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逢便樂觀地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以我們家來說,你做老師,我做文書,無論如何也不比前幾年更差的?!?br>
這幾年的光景,對于他們這些人家來說是很難的,因為田產(chǎn)連著幾年下降,家中的佃租往往不得不予以減免,便等于是只出不進(jìn),吳昌逢帶著妻子去嘉興找機(jī)會投資鋪子,也是因此,只是他實在也不善于投資,因此又虧損了不少。妻子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啊,天生就這樣,樂呵呵沒心沒肺的……可你想,若換作是其余的兄弟們呢?他們要讀書科舉,錢從哪里來呢?”
“錢是只能從佃租里來的,咱們這些人家,不論多么清貧也好,降生以來,便幾乎都沒想過外出去謀生——所謂的工作,最多不過是謀館做夫子,但收入的大頭依然是來自于田地,買活軍低價買了田地,只有一筆小錢在手,一家分一分,各自還能剩多少?”
“原本旱澇保收,怎么也有自己的一塊地,不至于餓死,現(xiàn)在呢?田地沒有了,考科舉的希望也沒有了,若不知營生,以后的日子還能和從前一樣嗎?”
吳昌逢心中,雖然沒有和妻子一樣如此透徹地考量這個問題,但也曾偶然浮光掠影地想過這件事,不過因為佃租實在逐年已在減少,他還是相當(dāng)樂觀的,“這個,那便只能順其自然了呀,那不然還能怎么辦呢?”
“那是你脾氣好,脾氣不好的人,寧可吊死,都不會過這樣一文不名的生活,他們心中會多憎恨謝六姐,是你無法想得到的……但對當(dāng)朝天子心懷怨望的人,又有幾個能有好下場呢?”
“那……六姐如此慈悲,總是會給條活路的吧!怎么說,那可都是鄉(xiāng)賢啊,文人啊——可都是筆墨如刀的文人??!”
妻子的語調(diào)卻忽然嚴(yán)厲了起來,“活路?打仗的時候,難道也會給敵軍一條活路嗎?三哥,六姐打的就是鄉(xiāng)賢。她又怎么會懼怕筆墨如刀的所謂文人呢?這樣的地主,普天下有多少個?總不會比農(nóng)戶更多,在她手下,連農(nóng)戶都識字——她掌握的那些原本無產(chǎn)的,因她而有了恒業(yè),有了恒心,有了一條活路的新文人,自會讓她成仙成佛!”
“三哥……我們這個階層,已被六姐完全放棄了!沒有前路了!沒有地,也考不了科舉,將來還能做什么?你說這些日子以來,我能不憂愁嗎?哪怕便是要考吏目,也沒有政審分,要去做文員,拉不下臉,在六姐的新朝里,我們能做什么?便連安貧樂道的機(jī)會都沒有,倘若不招□□了,難道只是坐著餓死么?”
吳昌逢訥訥地說,“不會餓死的——我做文員呢!”
“那是你靈活,你能想著大姐夫他們?nèi)プ鑫膯T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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