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咸安低聲笑道：“皇上登基到如今，做了多少驚世駭俗的事？為何我大端反而國力蒸蒸日上？惠利于百姓，嚴(yán)苛于官吏。打壓豪強，鼓勵工商。說白了就是先劫富濟貧，然后等民心一穩(wěn)，再發(fā)展國力。經(jīng)過前晉的昏暗，百姓們怎會不喜歡這樣的皇帝？今上是胸懷、謀略、才干、手段皆是非凡，隱隱有了圣帝的風(fēng)范。既有意立你做標(biāo)桿，皇上便會一力成全你和凝香。若世人對你和凝香之事都習(xí)以為常，那神裔之后的皇嗣更是正統(tǒng)。天下間再不會有人非議皇室。只是你以后沒有子嗣倒是憾事，不過為師想好了，去城里的慈善堂替你們領(lǐng)養(yǎng)幾個也好。只要你和凝香己身端正，孩子必會成才，不必在乎流言蜚語?！?br>
        趙潤玉直點頭，是啊，女帝登基本來就沒有先例，還娶了女子為后，更是讓世人無法接受。只是當(dāng)時百姓快餓死了，哪有力氣關(guān)心其他，那些異心之人不都用這“罪名”來攻擊皇家嗎？現(xiàn)在百姓剛過上太平日子，對皇上當(dāng)然感恩。但安穩(wěn)日子過久了，吃飽穿暖后閑來無事肯定會亂嚼舌根。傳來傳去，還指不定說什么難聽話，難道讓皇上封了百姓的口？所以干脆多些女女成親的事，讓天下人看看，不但與普通夫妻并無異樣，而且個個都是才干出眾。讓百姓心中羨慕，方才能將流言變?yōu)榉Q贊。

        “皇上謀慮深遠(yuǎn)啊?！壁w潤玉嘆服道：“徒兒帶兵潛入武威時，糧草供給、隱秘之處皆安排妥當(dāng)。定是早些年就謀劃好的。師父可知，武威省多山多礦之地，且山高林密，那礦更是開采了數(shù)十年，極其幽深，藏糧藏人天然之所。只需控制兩三處礦山，隱藏幾萬人易如反掌。即便有范赫派人來視察，只需扮作礦工，散發(fā)掩面任誰也瞧不出。這真正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br>
        “范赫對其軍隊防范甚嚴(yán)，卻對奴役的礦山眾人根本不屑一顧。能用此處作為破綻，真是大才。”唐咸安笑著搖首，低聲道：“不過圣上龍日天表，當(dāng)在朝堂之上陽謀天下。武威安/插人員，那是陰謀之本。必是圣上身邊極為可靠之人才能替圣上分憂此事?！?br>
        趙潤玉一驚，趕緊阻止，“師父慎言?！奔抑械哪莾蓚€丫鬟可是皇上所賜，雖現(xiàn)在不再跟前伺候，但保不齊在哪兒偷聽呢。

        唐咸安擺手笑道：“無妨。皇上立后前曾宣召于我，直言皇后娘娘的功勛。用意有二，其一便是表明帝后一體一心。其二便是視我為心腹啊?；噬洗朔於鳎瑸閹熚ㄓ芯瞎M瘁死而后已啊。”

        “皇后娘娘？”趙潤玉大驚。

        唐咸安感慨，“當(dāng)年我與宋先生暢談天下謀士之最，端地的秦元，京師的武師德，俱是一流?？蓮奈聪脒^皇后娘娘?，F(xiàn)在細(xì)想，能身在險境而淡然無懼，非常人可比啊?！?br>
        趙潤玉不解，“當(dāng)時端地勢大，京城又有武師德護著，該是無憂?！?br>
        “為師只說一件事，女子的清白不但在于潔身，更在于名聲。皇后娘娘能在險地保全清白，這絕不是武師德的功勞。他只會奉命保護娘娘的性命，身為男子哪里能感受女子名聲的重要。就是宋先生和為師與武師德易地而處，也是想不到這一點。我朝建立后，詆毀娘娘之聲可曾少過一分？皇后又是如何應(yīng)對的？你好好想想?！碧葡贪部跉庥行┐鞌?，“我等枉稱謀士啊?！彼蝗荒樕换?，若皇后真得如此機敏無雙，那人盡皆知的安穗城莫名大火可就耐人尋味了。他知道宋耀是不會降的，而大端更不能讓這樣的大謀士回到閔煜身邊，可他還是希望他實際上的恩師能好好活著。只是如今看來，怕是兇多吉少了。

        趙潤玉不知道師父所想，以為他是因為謀不如人才顯出一絲頹唐，于是轉(zhuǎn)移了話題，打趣笑道：“師父就是因為技不如人，才對徒兒和凝香的事鼎力支持？”

        “因著幼年時娘親的經(jīng)歷，故而我對這世俗多少有些不在意?！碧葡贪惨残α?，“不過為師一向認(rèn)為陰陽和合才是正理。男男、女女間終究有違天道。便是將來，斷袖對食仍是異數(shù)，只會是極少人群為之啊。支持你們，為師也是有私心，世間一半男子一半女子，若皇上真能讓男女平等，世上女子對我朝該是感恩戴德，我朝江山當(dāng)堅不可摧了。但要這樣，就需支持皇上，需得讓你成為百姓心中人人羨慕的標(biāo)桿。為師想做這盛世明君、千古一帝的臣子，想在青史上濃墨重彩啊。為師更要學(xué)宋先生，以天下百姓福祉為念。然無有圣主，哪有安樂。只是苦了你，女子沒有子嗣，實在遺憾?！?br>
        “師父言苦，徒兒言樂啊?！壁w潤玉笑道：“子嗣之事，師父您剛不是還說了，讓我們?nèi)ゴ壬铺妙I(lǐng)養(yǎng)個嬰兒嗎，這才多大功夫，您就忘了？不過徒兒覺得奇怪，現(xiàn)在百姓這日子好過多了，怎么還有那么多棄嬰？”

        “唉，雖輕徭薄賦，但很多人家不過靠幾畝薄田糊口，生三四個孩子勉強過活，若一氣有了七八個孩兒，只能遺棄?！币娞焐淹恚葡贪财鹕淼溃骸皶r辰已晚，為師告辭了。你且放心，明兒你只管回軍營，為師等凝香從宮中回來有了定論再上路。京城至天門嶺一馬平川，不會耽誤的?！彼綍r也不是啰嗦之人，今晚像耄耋老人一樣喋喋不休，就是要讓徒兒心無牽掛輕裝上陣，替大端一戰(zhàn)定天下。

        趙潤玉徹底安心，親自送師父出門。次日天還未亮，便拜別娘親和凝香，去驛站換了匹快馬，飛奔回營。

        而唐咸安則估摸著陸凝香回來的時辰，約午后來到趙家，正見到四個使女護送陸凝香回來。趙潤玉任務(wù)特殊時期，趙家不能張揚，所以凝香進出宮中乘坐的是簡樸的小馬車，十分不起眼。隨行的使女也是平常，但一開口氣勢就不同了，其中一個面無表情對趙母道：“皇后賞識陸姑娘，賜了黃金十兩，絲綢四匹。還頒下懿旨，要親自為陸姑娘選門好親事。恭喜趙夫人了?！迸R走前更是指著那兩個丫鬟道：“她們也是我們的姐妹，若有性命之憂，大可言明，定會盡心護得兩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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