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緒壽只好轉(zhuǎn)身回了百草生,掏了半塊交代堂中把藥送去東海巷的“山眉樓”,只是吳緒涎領(lǐng)著他走的路很是古怪,他沒落腳在旅店小館一類的,而是得走過大半春花巷這等下娼破鞋站門招客的烏煙瘴氣,雖說這岔口里面是處清凈的小樓雅間,卻也讓茅緒壽渾身拘謹起來,并沒在屋中坐下,而是背窗站在了臨門的地方
這屋子早就做好了有客到來的準備,炭盆烘暖,茶爐飄香,吳緒涎褪了大氅與那窄袖的洋裝外衣,倒?jié)M一杯清茶朝他而去
“從未和你說起過,我下山并全然是那日的事,這是我已遠親的房子,你走后不久我這表姑就去信上山說自己病不見好想見見我,怎知照料了幾日人就去了,趕巧師父為了避咱們那日的嫌把山門關(guān)了,我也就只好暫時住下”
茅緒壽沒有半分懷疑地在屋中坐下了,反倒還對自己拖累吳緒涎而內(nèi)疚得很,一連好幾聲道歉,屋里有道門中人一聞便知的蕩穢香焚過的氣味,他也覺得吳緒涎住下后灑凈用的,屋中那個術(shù)法封壇在了床底,怨戾極重的陰魂就連一點氣味都傳不到來人的鼻間旁,只能在暗處微微顫著
吳緒涎把自己在來路時編排得滴水不漏的在他下山之后水元觀如何遭到各堂口宮廟以及城中信眾的惡言相向給說得有板有眼,茅緒壽起先想告知他劉瀨吟在寶泰隆一事,卻發(fā)覺此人怎的也不給他插嘴的契機,再聽下去便覺得有些頭腦昏沉,掌心燒灼起來,即便坐直了身子硬撐,也沒過得一會兒就因為氣息不順地前額砸上了桌面
“師弟,師弟你怎么了?!”吳緒涎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他嘴角微顫,肖葦說過這人喝下了摻了“一晌歡”的茶酒之后約莫半刻就會宛如醉酒地蒸了緋色上臉,待得側(cè)脖處也染了桃花色,便就是真的藥已攻心,為所欲為之時
“我……我這幾日受涼了,許是藥沒吃夠,這就又發(fā)了病”吳緒涎極力壓著心中的狂喜將人扶正,隨后一臉眉頭驟起的焦急在他手心一番揉搓,又撫上前額,床下傳來了一個細微的挪動聲響,他趕忙背手起訣,心中默出一咒給了壇中陰魂一個教訓(xùn),茅緒壽這就被他問都沒問地攙上了一臂,腳下?lián)u晃地往那張床帳素凈的床鋪而去
“我這簡陋了些,你既然是染寒的高熱,那該是沒過多久就得身上發(fā)涼了,床近炭盆,你躺一躺,總比坐著暖和好受些”
茅緒壽本想拒絕,可一開口便如同喉上被澆油點火一般的難受,待得那聲模糊的“不用”出口時,自己已經(jīng)被拉扯到了床沿邊上,他順勢扶上床梁,喉中雖有緩和,那一旁炭盆的火卻好似讓本在胸膛的火得了助力,這就碰撞往下,燒上了周身,他松下了領(lǐng)口的扣,雖然依舊喘息吃力,但總算能讓吳緒涎聽清自己說了什么
“勞煩師兄替我跑一趟東海巷的山眉樓,就問藥送到了嗎,然后該是會有人來問你我在哪處的”這話有些缺這少那,可到底吳緒涎聽得出他要找的是誰,這就想起了等閑傾那夜與過往他暗中看到的種種,一手攛拳指往著自己掌心的皮肉戳去
“好,你等等我”他冷著臉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茅緒壽這松了領(lǐng)口算是幫了他個大忙,可這人已經(jīng)坐下好一會兒了還沒等來脖上綻出桃花的紅粉,他不禁有些著急,索性將摻了“一晌歡”的茶水再倒一杯,說著好話灌著茅緒壽喝下后便下了樓
他在樓門前站了片刻,便見著幾個領(lǐng)口松散,提著褲腰的窄袖立領(lǐng)人從那春花巷來路快步而來,吳緒涎瞧了瞧那幾個比自己小些年紀的,面色潮紅眼中發(fā)亮,向來是頭回嘗到這身為男子的甜頭
“東海巷的山眉樓”他一句寥寥之后便轉(zhuǎn)身上樓,而由三個領(lǐng)著的幾人則繼續(xù)朝前去,從這一街荒了五六處的半舊小樓前的窄路繞進了大路,在地的人都曉得,自打半年前里挨著春花巷一側(cè)數(shù)過第四門的樓上死了個被人放血掏心,渾身赤條的兔爺之后這巷子便是夜夜聽到鬼哭敲門,但凡過了正午,就沒一個敢再抄近路進去往城東去的!
茅緒壽感到那奔涌在全身的熱流已經(jīng)將自己的骨頭融去了大半,腿腳發(fā)軟的他已經(jīng)倒在了那血跡未全部洗凈的鋪蓋之上,他一通亂摸地去抓那原本支撐的床梁,卻越來越使力不上,恍惚之中一道火光劃過了瞳仁,他面露驚訝地大口喘氣,自己竟然回到了前些日子荒唐的夢,養(yǎng)陰山遍地狼藉的赤焰猖獗,惡鬼嘶喊之中一個眼神空洞,面色冷淡的人朝著自己僵直而來“你……你想如何?”眼前這個“王玖镠”與那日一樣沒回他半句,茅緒壽感到自己耳旁擂鼓更快,本該惱怒至極的他并沒有破口大罵,而是咬得自己下唇見了血色,極力想讓自己不知為何忽起的那個可恥的念想清醒散去
第121章桃花痕
“這陶家也并非就是青月谷的正主之家,聽著我?guī)熜终f過,陶家坐上了圣女尊位也不過百年左右的三代。光緒三十年那會兒我去敗西村找了趟師兄,看看剩沒剩下兩根骨頭留個念想,結(jié)果滿地死的也沒個面熟的!前一月收了個事主的法金替他擾得商行對頭家祖墳不安,我被那家人逼著斗壇了幾回,嫌累,索性就往云南去了趟,本還真想去拜訪下青月谷的,怎知那會兒恰逢云南大旱,綠營又被清廷以減少國庫消耗的由頭削減不少,我還沒走到玉溪河附近就險些被番鬼白軍給拉去修那跑蒸汽車的路,全靠用了些亂七八糟的雜術(shù)脫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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