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攙扶上車后，茅緒壽叫住了這就轉(zhuǎn)身的小海員，這是個膚色棕亮，鳳眼淡眉的少年家，他將眼睛笑成兩道眉彎，又到窗下，茅緒壽忽然將窗沿攛拳的手一松開，他沒看清是何東西落下，這就本能去接

        “上船之時瞧見你在貨箱上看著昨日的白話報，定然也會喜愛新話書本，可以去瞧瞧《新國文》?！?br>
        說罷這就縮回車中，利事朝著少年道謝，馬走輪動，少年發(fā)愣地掂著手中那枚銀元，車馬快要離了自己視線才奮力喊出一聲道謝

        “你是上過新學(xué)還是僅僅翻過幾頁新書？”

        王玖镠遞過燙茶給了這裹緊了車上厚毯，依舊神情懨懨，面色黯淡的人，茅緒壽這次真的沒再端著那副刻板直腰的模樣坐著，即便是他想，那周身的骨痛肉酸也不讓他如此，王玖镠太過清楚這種感覺，四年之前他也召請過秘術(shù)大法，就在王添金小院的后山上

        “劉觀主喜閱時下新冊，輪值灑掃書閣時偷閑也翻了幾頁?！?br>
        王玖镠沒答，二人無聲地聽著路上的聲響，時而瞥向?qū)γ嬉谎?，卻也僅僅如此，直到聽到雇叔幾句粗話罵得馬停，才知前路有巡捕房設(shè)卡，排查不明人士，再具體一些，便是有了風(fēng)聲哪位反袁反帝的黨魁來了閩地，這是在找“新派先生”

        茅緒壽剛要起身，卻被王玖镠攔下，還將他掀起的毯子再度蓋回身上，更拿出隨身不知哪種藥味濃重古怪的藥油啟開，車中當(dāng)即苦澀彌漫，卻也很是醒神，一個滿嘴閩地方言的警員在和駕車的一老一小一通傲慢后蠻橫地打開車門，這就被那股藥油味道熏得退后三步，探頭一瞧，是兩個年紀(jì)不大，一副就要去賣鴨卵模樣的，這就捂著鼻子給前方的同僚打去手勢表示放行，臨走時還罵上兩句，利事則湊近一聞，笑問道

        “少爺，這藥油里可是有徐長卿、水芙蓉、金不換……還有九里香！”王玖镠顯出一個疲憊的笑，這就將那藥油蓋好，遞出車外

        “給你了，嶺南帶回的，治著蟲叮蛇咬，莫名腫痛很是管用！”利事開心接過，這就把車門合上再度啟程，茅緒壽又將那毯子掀開，坐直身子自己添起茶水

        “這么一趟倒沒遇著蟲蛇，反倒是被鬼咬了?！蓖蹙灵H摸了摸立領(lǐng)之下的兩顆細(xì)小的凹凸，也自嘲道

        “我是當(dāng)真不想對你有欠，這么一來，我可又要還個什么才好！”茅緒壽聽到這個似乎來了精神

        “當(dāng)年廬江縣中毛師與王高功互換一法，不如你我二人也挑出一個，兩清此番如何？”王玖镠也從枕靠著的軟墊之上換了個姿勢朝向?qū)γ妫贿呌檬滞戏€(wěn)身子，一邊古怪地打量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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