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某年初冬時節(jié),寧夏,賀蘭山東麓。
朔風如刀,卷著戈壁灘的沙塵,掠過已經枯h凋零的葡萄園。天空是一種近乎殘酷的湛藍。遠處,灰白sE的賀蘭山脈如一頭沉默的巨獸,靜靜地俯瞰著這片狹長的綠洲。
賀云飛搓了搓滿是泥垢和裂口的雙手,呵出一團白氣。他用鐵鍬鏟起一塊混著沙礫的土壤,覆蓋在身前那根被小心翼翼壓倒的葡萄藤上?!嘎裢吝^冬」,這是寧夏葡萄酒農刻在骨子里的宿命。為了抵御西伯利亞的嚴寒,必須將每一根葡萄藤完全覆蓋,如同為它們蓋上一床厚重的棉被,直到來年開春再把它們喚醒。這是一項浩大而艱辛的工程,也是一筆沉重的開銷。
「莊主,拖拉機又熄火了!老毛??!」遠處,老張頭扯著被風吹得變了調的嗓門喊道。
賀云飛眉頭一緊,快步走了過去。那臺b他年紀還大的東方紅拖拉機,是他父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固定資產」之一,也是「望山酒莊」窘迫現狀最直觀的T現。敲敲打打半天,這頭老牛才不情不愿地再次咆哮起來。
「云飛啊,今年……工錢還能按時發(fā)嗎?」老張頭蹲在一旁,猶豫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
賀云飛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他直起身,苦笑道:「張叔,放心吧,賣血也虧不了你們?!?br>
話說得豪邁,心里卻在打鼓。賬戶上剩下的錢,付完工錢和柴油費,就徹底見底了。今年的酒,還有大半堆在冰冷的酒窖里,那些酒商一聽到「望山酒莊」的名字,總是客氣而疏遠地搖搖頭。
口袋里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長期合作的葡萄供應商,劉老板。
「哎,云飛啊?!闺娫捘穷^的聲音有些尷尬,「那個……跟你說個事兒。明年的葡萄,我可能供不了你了。」
賀云飛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扔進了冰窟窿?!甘颤N意思?劉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兄弟,你別怪我。天譽集團,你知道吧?秦老板的人今天來了,把我整個園子都包了,價格b給你的高三成,而且是現款結清?!?br>
電話被掛斷了。
賀云飛拿著手機,愣在原地。天譽集團,秦正宏。這個名字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秦正宏是寧夏葡萄酒界的霸主,他用十年時間,靠著凌厲的資本運作,整合了數十家酒莊,打造了一個龐大帝國。在他的帝國版圖里,望山酒莊不過是地圖上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塵埃?,F在,這粒塵埃的命根子,也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掐斷了。
他不知道,明年春天,他還有沒有資格,親手將這些葡萄藤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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