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內(nèi)廳門緩緩開啟,一身淡紫薄紗的虞嫣然緩步而入,她是沉月樓第一樂姬,艷名與才情遠(yuǎn)播,眾目睽睽下,她目光冷淡,唇角無笑,似乎早已對(duì)這類場(chǎng)合麻木。
「今日能為諸位公子獻(xiàn)藝,是小女的榮幸?!顾曇羧嵬袢缢?,卻聽不出一絲歡悅。
太子蕭凜坐于最上首,面色如玉,儒雅風(fēng)流。他抬眸望向虞嫣然,眼底波瀾不驚,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笑意:「聽聞嫣然姑娘琴藝驚人,孤愿一聽?!?br>
虞嫣然輕頷首,坐至琴前,十指如燕落梨花,琴音乍起,似云隨風(fēng)掠,一曲《廣陵散》響徹整座內(nèi)院。
琴聲初聲未起,堂中已靜;玉指輕攏慢撥,泛音如碎霜染階,序拍一寸寸鋪開,像刀未出鞘時(shí)的寒意。
五名樂姬分列兩側(cè):簫先引路,清徹一線,似遠(yuǎn)山初曉;笙在下,和作云底,將音色墊成渾厚的天穹;琵琶以輪指點(diǎn)節(jié),如雨擊檐;箜篌綰住上行的光,細(xì)絲垂落成星;拍板收放呼吸,裁出每一段起伏的邊緣。主箏忽作刮奏,長(zhǎng)風(fēng)橫掃,旋即按吟、滑音、雙手對(duì)搦,鋸齒般的波紋在空中層層疊起——《廣陵散》的殺氣至此透出棱角,慷慨而決絕。
叁名舞姬自幽影而出,素袖展作白虹。其一袖舞,轉(zhuǎn)腕處雪光流轉(zhuǎn);其二踏碎步,足下鈴語細(xì)密,如沙走金盤;其叁以身作弓,弧線勾連箏聲的高低。
舞影與弦聲相逐,忽遠(yuǎn)忽近,像將軍臨陣的前探與收斂。曲勢(shì)至中段,主箏大開大闔,勾托抹挑如電掣,和聲群起,簫音拔高如嘯,笙聲壓陣如雷,琵琶以頓擘劈落,拍板擲下重字,箜篌在其間纏住最后一縷氣息;堂上杯盞微顫,觀者屏息,誰也不敢先把喉嚨的聲音放出來。
將近尾聲,主箏忽又收得極細(xì),一線殘雪、千里孤城。她以食指輕點(diǎn),泛音如月輪升降,隨即猛然一掣——斷。馀波未散,簫與笙也在那一瞬同時(shí)斂聲,琵琶的最后一粒音像在深井落石,良久方聞回響。叁舞姬定住姿勢(shì),衣袂半空凝止,似被無形之刃橫斷。沉寂一息、兩息、叁息,然后熱浪般的讚嘆終于從人群背后翻涌——而她只是垂眸,收拾指甲與琴絃,像把方纔的風(fēng)雷、悲歌與殺意,一起收入袖中。
曲畢,太子大喊:「好!彈的真好!跳的也好!來人,每人賞黃金十兩!小登子,替每位美人倒上一杯美酒,孤要好好賞這些美人!」內(nèi)侍小登子聞言立刻揮手讓伺候的婢女倒了十杯酒給表演的九名樂姬和舞姬以及在虞嫣然身旁伺候的小女童。
「謝太子殿下賞賜!」虞嫣然率眾人立于太子前,喝下賞酒。臺(tái)下叁人也跟著鬧上,要求她們?cè)亠嬕槐?。但她們?nèi)徊恢浦性缫鸭尤肷裣蓸?,再不可推拒之下,眾人又飲了兩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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