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要記在吳素存身上,這點謝春華也是清楚的。這一次整個處置邊軍事件,吳素存可謂是大放異彩,她也準備在報告中為此人多美言幾句,心中更是高看了他好幾眼:祖天壽幸虧是聽他這個外甥的話,的確成了邊軍中最有結(jié)果的一個。
其余那些邊將,磨磨唧唧,只是接受了軍屯歸公、異地任職,都沒舍得投獻家產(chǎn),也絕口不提自己愿意去邊遠地區(qū)任職等等,都是心存僥幸,還在等好信兒呢,殊不知,等軍屯歸公,種上一季莊稼,叫那些莊丁,明白了買地的好處,初步消化之后,他們就要被調(diào)任去通古斯了。到那時候,家產(chǎn)沒獻,又如何呢?人都不在當?shù)?,去了通古斯,還有足夠的權(quán)勢,護住這些來歷不清不白的私產(chǎn)嗎?
更進一步地說,買地可是接收了敏朝的兵部、戶部文書,他們那些田莊,就猶如寄存在他們手上一般,真要收繳,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哪怕按著他們的俸祿和原有家產(chǎn),二十年不吃不喝能買下的份額,劃拉出來留做合法私產(chǎn),余下收歸國有的,也足有九成。
就是真走到這一步的話,這些人哪怕遠在通古斯,屁股底下的位置也難坐穩(wěn)了……到那時候,他們自然知道,把家產(chǎn)獻上,或者低價賣掉,換來信用額度,帶到通古斯去換物資,這才是明智之舉——歸根結(jié)底,田莊還是保不住,而且價錢絕不會有祖天壽拿到的這么好,買地的態(tài)度也不會如此寬容,更重要的是,去的還是通古斯而不是袋鼠地……
謝春華也覺得袋鼠地要好過通古斯,只能說,這些邊將在買地的人脈,沒有吳素存的見識,不能出這樣的主意,這當然不是什么錯處,但也確確實實地影響了他們的命運。人的一生,有時候真就差在這么幾個細節(jié)上。
“叮叮?!?br>
大門緊閉的辦公室里,傳來了一陣搖鈴聲,謝春華和謝芳連忙止住閑聊,謝芳站起來小跑著去敲門,沒多久,抱了一堆公文出來,又沖謝春華一揚下巴,“我們的報告批下來了,就按報告里寫的去做,盡量快一點,等他們回莊子就有點麻煩了,能省點事就省點事?!?br>
謝春華一聽,立刻起身,“我這就去申請通話!”
她把棉馬甲一披,健步如飛,從主樓出去,穿過院子進了通訊室,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機器味——這是一種復雜的味道,混合了機油的怪味兒、膠皮發(fā)熱的焦糊味,還有一種金屬過熱的,有點兒鋒利難言的煙味,這種味道,在買地完全是身份的象征,即便不那么好聞,但它所象征的新機器,以及它帶來的種種神奇功效,卻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涌起自豪和激動的感覺。
這會兒,這股味道的來源肯定是電報機了,這陣子,有線電報機幾乎就沒有停過,一直在和羊城港沒完沒了的互相傳信,幾個操作員顯著地都瘦了。不過,謝春華是來找無線電通訊員的,畢竟她是往錦州傳信,那地兒還沒通有線電報呢。
一坐下來,她就開始填表用印,這一道程序是不可省略的,尤其是無線電報,由于口說無憑,所以必須留痕。謝春華把表格遞過去之后,操作員的眉毛也揚了一下,但她沒有細問,而是打開了對講機,“錦州錦州,呼叫錦州,錦州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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