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大人并非心胸極寬闊之輩,在他小書房議事,一上來就直抒胸臆、突發(fā)暴論,這是行不通的,都得順著他的觀點闡發(fā)一番,把溫大人捧得舒服了,再摻點自己的東西進去。故而這幾個嫡系,都是先說了亂軍戰(zhàn)略目標(biāo)的離奇之處,方才說起自己的見解,幾人都認(rèn)為,只要能確保輜重供應(yīng),京營要守住京畿道的關(guān)隘還是不難的。
特科推行這些年來,敏朝終于也會造紅衣小炮了,雖然良品率肯定和買地?zé)o法相比,但至少能自產(chǎn),包括藥火彈、定裝火銃等等,買地賣了一些,他們自己仿制了一些,這就讓京營的戰(zhàn)斗力,和所有其余武裝力量產(chǎn)生了代差——固然無法和買活軍相比,但穩(wěn)居老二不成問題。
京營守住京畿道肯定還是很輕松的,這義軍人數(shù)再多,聲勢再旺,沒有火器,一切白搭,再怎么萬眾一心,火砲往人群里來上幾發(fā),他們自己就要內(nèi)亂了。能指望一幫揮著菜刀,穿著從商都武庫里翻出來的腐壞盔甲的流民,翻越關(guān)城,攻下圍拱京城的名關(guān)?
一些土老冒,沒有讀過書沒有閱歷,憑借一點運氣,起勢之后不知天高地厚,大發(fā)狂言,這是有的,真的到了關(guān)下城前,那就知道厲害了。別看亂軍口氣響,但在京城上下還真沒掀起什么波瀾,大多人付諸一笑而已,也是見怪不怪了——這年頭,十個人起義,九個人打著投奔買活軍的名頭,還有八個人要滅了京城,最后也沒見有誰成功過。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無法攻陷商都這樣的大府,最多是在縣上騷亂著,沒多久就銷聲匿跡了。
也就是因為這支義軍背后,影影綽綽好像有買活軍的影子,而且,還在中原道的局勢沒有慘亂到難以想象的情況下,就把商都給拿下了,這才引起了溫大人這樣高瞻遠矚者的不安,否則,城里如今連談?wù)摯耸碌呐d趣都不會有,無非是按部就班地調(diào)兵處理罷了。
溫大人特意為此召集幾個門生相談,則是因為還有一件事讓他很掛心,他耐著性子等了片刻,見幾個門生都沒說到點子上,便輕輕地嘆了口氣,取了一片煉乳雪花糕含在嘴里,閉上眼沉吟了一會。
其余人見此,都是會意地緩下了語聲,等著溫大人示下,又有人迎合道,“老師,恕學(xué)生幾個見識短淺,說來說去,都感到此事背后必有蹊蹺,奈何難以參透其中三昧——還請老師指點迷津,也好讓我們?yōu)槔蠋煼謶n一二。”
“你們啊,見事不能說不明白,卻還是總有一點不好——太呆板,轉(zhuǎn)彎慢。”
用買地的話來說,這些門生固然都是官場上的好手,那些官僚手腕一套接著一套,讓他們?nèi)マk事,能確保結(jié)果,還是很好用的。但‘想象力’卻太局限了一些,溫首輔又呷了一口咖啡,有些疲倦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都在說京營守住京畿道不成問題,可你們細想想,陛下有召回孫帥、袁帥等遼東邊帥的意思么?”
幾個門生頓時面面相覷,已有人明白了過來,大為震撼地顫聲道,“難道大人是說——不,此事不成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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