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你既然是文化界的,我舉個例子你就知道了,粉紙印刷的畫冊,你接觸過吧?你知道為何它售價又貴,產(chǎn)量又低么?”
葉瑤期茫然,“難道……是因為粉紙印刷也并非土產(chǎn)機器所能完成?”
“正是,實際上,粉紙到現(xiàn)在都沒有自產(chǎn),起碼不能完全替代仙品紙,而且,土產(chǎn)油墨和印刷機器,也很難做出合格不掉色的畫冊。”張宗子點了點頭,忽然嘆道,“倘若等到仙品紙張用完,或者印刷機器無法維修徹底損壞時,我們?nèi)匀粵]有掌握這塊技術(shù),那以后直到這個技術(shù)再次被發(fā)明為止,粉紙畫冊就會有一個很長久的空檔了。我們的后代,或許所見識的還沒有我們廣,這不是笑話,很可能是事實!”
在一切蒸蒸日上的買地,明天理所當然會比今天更好,葉瑤期從未想過,未來的活死人,竟可能比他們還有不如之處,她一時不禁有些惶然,本能地不太喜歡張宗子的這個猜測,抿唇想要反駁,但卻說不出個道理來,實際上,她剛才聽張宗子解釋時,就已經(jīng)自行想到了這一層:也不知道六姐手頭有多少物資,如果用完了的話,那不就……真絕版了嗎?
如果是她,這樣的情況,她必然是舍不得用的,但葉瑤期也知道,東西不用光存著,尤其是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反而又沒意義了。一時間,她心中對于囤積的喜好,對斷供的恐慌,以及理性的判斷,形成了劇烈的沖突,還有驟然間滋生的,對于未來的一絲隱憂,令她不由得咬住了下唇,反而是張宗子,大概早習(xí)慣了這種擔(dān)憂,很泰然地繼續(xù)說:
“當然,這也不是說,你的提議就沒意義了,起碼我們是用真人照片和配樂的手法,留下了我們這一代人心中的《紅樓夢》,又記錄下了我們對于許多劇本故事的演繹等等,但要做到你想的那樣,用真人彩照來做幻燈片,進行量產(chǎn),在民間推廣乃至引起熱潮,那還要看六姐能不能撥冗過問,想個取巧的辦法——
之前在議論到真人照片的幻燈片時,六姐就說,或許她有辦法,只是這畢竟不是什么要緊大事,當時的幻燈機且還不多,她御幾宸墨、文山會海,只怕也混忘了,竟沒下文,我們的報告呈上去了,六姐見了,倘若有興,沒準還能想出法子來呢?!?br>
張宗子不說,葉瑤期還真忘了,六姐不單是日理萬機的軍主,且還是博學(xué)多識,學(xué)貫古今多領(lǐng)域的技術(shù)大家,不光是農(nóng)、醫(yī)、理、化,天文地理,甚至連這樣的小事,都有辦法。不由得連連點頭,對謝六姐更增敬慕,嘆道,“設(shè)身處地這么一想,真覺得六姐之光輝,照耀無極,這偌大的天下,有什么事能離得開她!”
在她心中,所得的一切,固然是非常自然,并非六姐深恩賜予,不像是家中姐妹姑姨乃至父兄等親長一樣,有強烈的感恩之情,但對謝雙瑤的能為、博學(xué)之崇拜,卻也是與生俱來,深信謝雙瑤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哪怕以她如今的所知,根本難以想象六姐該如何解決彩色幻燈片的難題,但張宗子這么一說,葉瑤期便深信不疑,認定了只要六姐愿意,便將會給出一個完滿的辦法——即便他們的提案,石沉大海沒有回音,那也絕不是六姐無能為力,而是她太忙碌了,暫顧不上這等小事的緣故。
因而,她只在心中默默祈禱,盼著他們這無關(guān)緊要,于如今的輝煌文化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一點小小見解,能夠偶然得到六姐的垂注,引發(fā)她的興趣,卻不敢奢望太過,因為葉瑤期自己也知道,這種照片配音的辦法,說一千道一萬,和會動的仙畫還是完全無法相比的。
就算《紅樓夢》拍得再差,只要能動,百姓就一定更加喜愛,它唯獨勝過仙畫的,就是可以自產(chǎn),這樣成本總有降下來的一天,而倘若要花費大力氣去實現(xiàn)的話,那或許還不如多組織一些仙畫放映呢,那樣所看到的人群不也會有所增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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