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娘子面容清秀,神色嫻靜,只是眼皮發(fā)紅,一看就知道剛剛哭過,也不知道是舍不得離家,還是感傷命運(yùn),叫那嬤嬤看了,不免也憐惜她起來,心中也是有些嘆息,只是這貼心話兒卻不好說,少不得慢慢勸解了幾句,把蜀王府說得和洞天福地似的,讓她對以后的日子多些祈盼,也免得面帶愁容,一會兒拂了大王的性子,一整個院子的下人也跟著吃掛落。
“王妃的性子是最慈和的,大王也是個省事人,只要服侍妥帖了,賞賜皆有的,雖別有些孤拐性子,但龍生九子還各有殘缺呢,大王對我們自己人倒不吝嗇……”
這院子是倉促鋪的新房,連夜拿粉涂的墻,開庫房找了幾套看得過去的桌椅,胡亂堆砌而成罷了,全二姑娘也沒有什么陪嫁要裝箱,雖是喜事,卻也是門庭冷落,唯有主仆幾人坐在錦緞扎的紅花下頭,說些府里的事兒解悶。說到太平時節(jié),府中每逢節(jié)氣都有歡宴,什么七夕斗巧,王妃隨手拔了一把金梳子就賞給那巧果子蒸得最好的小侍女,王爺又如何一個高興,冬日里便裁了錦緞來,把樹上都妝點(diǎn)得萬紫千紅的,大家元宵賞花云云。
這樣的富貴,于民間門百姓,就是想都想不出來,全二姑娘聽得也是入神,眼中逐漸有了光輝,也主動搭腔了,那嬤嬤見她把人勸轉(zhuǎn)了,十分高興,對她的話都有問必答,因說起蜀王近日每晚都換住處,她便道,“這也是有個道士說的,這叫游龍在天,如此便可讓氣息游走不定,邪祟難以捕捉。大王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罷了?!?br>
想到一事,又低聲道,“其實(shí)說白了,也就是信不過府外的意思,聽說有一起子亂黨,似乎想對大王下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瓜田李下的,還是小心為好,大王的行蹤咱們院子也別去打聽,就在這候著,我估摸著到日落前后,必有個準(zhǔn)信,姑娘千萬別心急,才進(jìn)府就碰了一鼻子灰可不好?!?br>
全二姑娘可巴不得蜀王晚些來尋她,最好是深更半夜,方便她用傳音法螺。她不緊張別的,就緊張兩件事:第一個是這洞房花燭夜不知是如何行事,是就她和蜀王兩人呢,還是蜀王習(xí)慣于叫些侍女陪著看著,必要的時候幫著推一把;第二個就是該如何對蜀王下手,她身上并不只是有小法螺,還有一點(diǎn)裝成香粉的藥粉,這是劉道婆給她防身用的,倘若蜀王要和她洞房,這藥粉應(yīng)用得當(dāng),也可以保護(hù)全二姑娘的清白。但倘若蜀王十分小心,飲食不讓他人沾手,那這東西也就沒什么機(jī)會用了。
話又說回來,為了家人的安危,自身的前途,再說大一點(diǎn),為了盡快結(jié)束錦官城如今的亂象,打心底她對這事兒倒也無所謂,遠(yuǎn)不像全百戶那樣排斥,全二姑娘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而讓劉道婆親自和父親分說,才讓他同意了自己的計劃,至于說那事兒,不就是那么回事嗎,她自小從市井傳言中,也早就明白那是做什么的,不覺得有多了不起,這是情報局交辦的第一個重要任務(wù),于公于私她是一定要辦到的,付出多少代價,也是在所不惜。
一旦豁得出去,世上就沒有難事兒了,想到這里,全二姑娘的心情微微寬松了一點(diǎn),但又因為從未經(jīng)過培訓(xùn),只有劉道婆臨時給她上了幾課,也還是不能完全自信,只是不斷在心中對自己重復(fù)道,“不怕,就沒人把你當(dāng)回事兒,誰能疑到你頭上?”
的確,這個任務(wù)也就是她最合適了,換了誰來都不好使。蜀王又膽小又迷信,這當(dāng)口,除了多年的老人之外,也就是全二姑娘這樣,恰好進(jìn)入他視野之中的本地小戶清白人家,能夠得到信任,其余人想要見到他的面都難。因此劉道婆才找到全二姑娘,委托眾人的同時,也是給了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全二姑娘悄悄捏了捏喜服袖子里的荷包,心里又定了定,暗道,“聽父親說,外人面見大王,都要先搜身的,而且搜得很仔細(xì),沒想到他們對我這里倒是放松,連陪嫁箱子都沒查看,就讓我進(jìn)來了,更沒搜身,倒是可惜了,早知道我就帶一把火銃進(jìn)來,只可惜那東西我還不太會用?!?br>
她這個身份,的確是找得好,蜀王府上下對她毫無防備,屬于完全忽視,已是黃昏時分,猶不見人來搭理,嬤嬤便對二姑娘道,“大王身邊的婆子都沒來鋪房,看來今晚是姑娘過去,那就不知時辰了,我讓人送一碗面來,姑娘少少吃點(diǎn),到了大王處還能陪著用些點(diǎn)心。”
又笑道,“委屈姑娘了,用素的罷,大王最近茹素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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