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xiàn)在他們的排擠沒有那么居高臨下了而已?!?br>
譚雅對吳誠說,“不,從前那不算是排擠,那是訓(xùn)斥和鞭打,那是在讓我們相信,我們天生不如他們,只配做奴隸。眼下的才叫排擠,因為他們勉強承認我們姑且還算是平等的對手了。”
別看譚雅這話說得不好聽,但其實她并不是沒有白番朋友,“就說二小姐馬麗娜好了——六姐在上,她倒是她們?nèi)忝弥凶钣懭讼矚g的那個,她妹妹我從不喜歡,全是心眼兒,非常傲氣,至于她們的大姐,那個驢子修女馬麗雅——她和她的情夫最好老老實實地呆在呂宋,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來惹我的討厭。
不過,即使是最討喜的馬麗娜,你也得承認,她在骨子里仍然是有點瞧不起黑番的,哪怕她知道她不應(yīng)該,哪怕她有好幾個黑番朋友,也對我們不錯,但這仍然是她的本能,白番對我們黑番又瞧不起又害怕,他們又絕不認為我們比他們強,因為我們是他們的獵物,又很怕我們真的發(fā)展起來了,因為他們知道,我們的土地富饒,前途比他們的好得多,他們生怕我們發(fā)展起來后,他們就不能圖謀我們的土地了?!?br>
譚雅的話,的確富有遠見,可以輕而易舉地煽動起人們的情緒,說實話,她愛好讀書和思考的程度,讓人很多時候會忽略她其實是運動員——而這其實是馬麗娜帶給她的改變,譚雅是在認識了馬麗娜之后,才養(yǎng)成了愛好的習慣。不過,她雖然會讀,但卻不太能寫,吳誠很清楚這就是她選擇自己作為丈夫的原因——她需要一個有文采的傀儡來幫著表達自己,同時,也方便她在朝夕相處中培訓(xùn)自己的表達能力。
這當然可以說是一種非常讓人不快的操縱和利用,但——你又很難拒絕得了她,尤其是她的目的還是如此的偉大,吳誠也說不清自己對于妻子到底有什么感覺,又敬又怕,這是當然的,想要擺脫她,或許也有一點兒,但與此同時他又很清楚,自己絕對離不開她,沒有譚雅的操縱,他壓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生活。
譚雅就這樣操縱著他,巧妙地擺布著吳誠,讓他一次次地違背自己的心意,跳入全新的領(lǐng)域,一如學游泳時那樣,縱身跳入冰冷而讓人不快的咸腥海水中。學會游泳當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但是,吳誠的確不喜歡水,尤其是海,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是的,是的,親愛的,你說得對……”
他心不在焉地應(yīng)和著妻子的演講,意識到自己鼓足了勇氣所做的最后反抗,還是被妻子四兩撥千斤地消弭了,吳誠悲哀地意識到,出發(fā)之日迫在眉睫,他已經(jīng)是非去不可了。他有一種認命后強烈的厭倦感,譚雅所說的那些,他此行的目標——非洲的口授史詩、非洲的、黑番的文化,除了黑番自己,誰也不會在意的,在道統(tǒng)之外,黑番的歷史和民族內(nèi)核……這些聽起來非常偉大的東西,吳誠也認可它的確是必要的,他只是想不通為什么就非得讓他來承擔這個職責。
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是別人去做呢?那吳誠一定也會誠心誠意地贊揚這個偉大的人,并且感恩地享受著他帶來的改變的。為什么就非得是他呢?只因為他被譚雅挑選出來,推動著來充當了這個角色?
“因為別人也承擔了更艱難的角色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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