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成……我吃不飽了，孩子不能都養(yǎng)活了。”

        “五成……我會慢性餓死?！?br>
        “六成、七成、八成——”

        張?zhí)烊鐢[到第八成的時候，雙方才勉強齊平，他嘆了口氣，以佃戶身份自言自語，“總算是齊平了，這時候，交易仍然是平等的，可你說我會做什么呢？”

        他的手指，來到地主那邊，將它的籌碼輕輕推倒，“我會把你全家殺了，燒了，把地分了，再也不給你交租。因為在我們平等的交易中，蘊含了極限的，我不能承受的剝削，以至于當(dāng)交易似乎趨于公平的時候，我得到的已經(jīng)不夠我活下去了。

        “——諸位，再回來看看婚書這兩邊?！?br>
        張?zhí)烊缬眯揲L的手指，鉗起了天如娘讓渡權(quán)利的那疊籌碼，留了兩枚，又拿起三枚拿起來晃了晃?！爸T位，你們還覺得讓渡權(quán)利而締結(jié)的婚姻，是完全的平等交易，不存在剝削嗎？”

        場面一片寂然，這些全是地主家庭出身的士人，個個面如死灰，一語不發(fā)，馮猶龍大睜雙眼，有幾分訝然地望著張?zhí)烊?，仿佛第一回認(rèn)識他。張?zhí)烊缋淅涞?，“現(xiàn)在，你們知道六姐為何絕不容地主存在，又為何要用自己的婚書來打樣了吧？”

        “剝削社會的社會關(guān)系中，剝削無所不在，婚姻中，亦存在強者對弱者的剝削。”

        “而且，在沒有調(diào)節(jié)機(jī)制的前提下，剝削一旦出現(xiàn)，在博弈中就常常趨于極限，這是人之天性，不信么？你們回想一下自己從小家庭中所見之女子，尤其是那些偏房小室，便可明白了?？v有一二得意者，其中多數(shù)，是否因為其籌碼之少，而承受著這樣極限的剝削？”

        他冷峻的目光，從眾人面上，一個個挪移過去，竟有不少士人狼狽躲閃，不敢對視，張?zhí)烊绯爸S一笑，將那幾枚籌碼丟回簽筒里，又搖了搖，聽其嘩嘩作響，“六姐所為，便是要把這些籌碼，從局中挪走，告誡所有局中人，雖然剝削無法避免，但博弈籌戲，必須經(jīng)由衙門干預(yù)，留有一條底線在。這，就是她劃出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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