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背井離鄉(xiāng),這樣不名譽不光彩地逃走去做活死人的,哪個不是各有各的苦楚,也不顧身份上的差別,你說你的苦,我想著也哭了,我說我的苦,你也潸然淚下,說著說著,又哭成了一團,都道,“世上的苦命人怎么就這么多呢!”
苦命人在一起,互相地訴說著,似乎心里的苦也隨著眼淚而流出去了一些,雖然是初次謀面,但不知怎地,彼此間已經(jīng)儼然有了一股濃濃情誼。王瓊華抱著膝蓋,默不作聲地聽著她們的訴說,那些鴇母的所作所為,那些舅姑、父母、丈夫、兄弟、族人、吏目、惡霸、流氓……所有那些生活中能夠欺壓她們的人,所施加的種種凌虐,還有其中滲透了的憤怒與無助——她們不愿被欺凌,可除了逃走,有什么辦法呢?
其實或許也還是有辦法的,她默默地想,只是今晚她實在是很疲倦了,過度的興奮,使得她現(xiàn)在完全沉浸在了一種昏眩之中,她幾乎要以為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幸福的夢——因此她不愿立刻就睡下,她實在很害怕醒來后自己又在那黑洞洞的繡樓里,面對著永遠一成不變的寂靜。
“今晚外頭很熱鬧呢!”
在她身邊,屋中的女娘又向幾人打探剛才屋外的動靜,得知是城防營來人想要圍住院子,她們便都立刻緊張了起來?!霸趺磿@個樣子!”
有人道,“我昨日來時,并無動靜,不知今日如何就這個樣子了,也不知我們明早還能不能走得了!”
這句話頓時引來眾女憂心,又有人道,“為何昨日無人攔,今日便來人了,難道走脫的女娘,人數(shù)之多已經(jīng)引來了官府的關注不成?”
王瓊華聽到這里,一下就回過神,和報喜、王婉芳王婉芳今晚到現(xiàn)在一滴眼淚沒掉過對視了一眼——若是王家知道她們走脫了,也不知會不會到處去搜索,或者找到買活軍這里來,又抑或是只當她們死了。不過時間上來算,是合不到一起的,她們才走了多久,便有人來搜了,只能說因為她們的到來,或許明日的航程還會多加了阻礙,這便令人更加憂慮了。
“這個我知道?!蔽萁怯袀€女娘怯生生地道,“昨日我來時,兩間屋子里有四五十個女孩子,她們是定了今日一早走的,因人滿了,我只能等下一船……其中一個是蘇松水師將軍家的娘姨,那個娘姨原是瘦馬,生得極美,聽說深受寵愛,是乘著將軍去松江,帶了好些人逃過來的,今晚想是將軍府開始尋人了?!?br>
“還有此事!”
眾女一下又忘了心酸,都興奮地追問起來,“她如此受寵,為何要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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