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兩圈之后,卓珂月神清氣爽,回到住處打了熱水來擦身,一邊擦一邊舒坦,仿佛精神健旺,足以應(yīng)對一天的工作。他擰了熱毛巾來擦頭,又不免感慨這毛巾吸水的豐富、擰水的便捷,如男子這般,留著寸頭,運動完之后,用含水的毛巾先來回擦兩下子,再過一道水,擰干了再擦擦頭,便覺得汗氣也被擦走了不少,可以支撐一天的勞動,到晚上再去澡堂痛快一洗了。
怪道買活軍這里都是留短發(fā),甚至很多女娘都留青頭的,若是長發(fā),運動后可怎么整?光是洗完了在澡堂子晾頭發(fā)的時間都比別人要多。卓珂月剪發(fā)時還有點舍不得,開始鍛煉后不久,就去主動剃了青頭,反正將來若是回去,那便留一段時間頭發(fā),再買個義髻便完事了,再是方便不過,而留著頭發(fā)不方便的可是每天的洗濯——喜歡留長發(fā)的人一定都不怎么講衛(wèi)生,不是每天洗澡。
這樣的想法,當(dāng)然是有失偏頗的,但在買活軍這里相當(dāng)?shù)牧餍?,而且自從這樣的說法傳開了之后,市面上的留長發(fā)的人便更少了,便連學(xué)校里的老師們也都爭先恐后地剃了青頭,而那些本來就是青頭的女娘們,走路時鼻子便翹得相當(dāng)高了——要不是謝六姐也沒留寸頭,而是肩上的短發(fā),她們的鼻子怕不是要翹到天上去?
云縣這里的百姓們,時常還是可以見到謝六姐的,她總是跑在人群前面,而且只要人在云縣,早上必定要起來晨練,若不是晨跑,便是做所謂的‘深蹲’、‘舉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受到她的影響,云縣這里的女娘都似乎長得比外頭高,卓珂月一來便注意到了這點,甚至他本人在云縣這里住了幾個月,似乎也長高了。
此處的人口而且以高為美,哪怕是吏目家庭,女娘也都個頂個的壯實——尤其是吏目家庭,便更注意著一點了,那些原本也是書香傳家的小地主們,自從家里有人考上了吏目之后,就開始玩命地迎合買活軍的審美,那些原本削肩含胸的女孩兒們,又被家里人逼迫著去鍛煉,強著讓她們吃蛋吃肉,仿佛不如此,無法展現(xiàn)出自己對謝六姐的擁戴,私下說不定還會被扣政審分。
卓珂月的家庭遠在武林,對于這種潮流的變化,還是能以事不關(guān)己的超然態(tài)度客觀看待,他覺得這種迎合,實際上是恐懼的顯現(xiàn),買活軍根植農(nóng)事、工業(yè),對地主的態(tài)度極為冷淡排斥,這些小地主想要在買活軍治下找到從前那種出人頭地的良好感覺,只能依靠對審美的完全迎合,以此獲得融入感,甚至是有點找靠山的感覺——若是議論起對謝六姐的忠心時,他們因此便有話說了,‘我們女兒都是這個樣子了,我們對六姐還不忠心?’
以他自己來講,卓珂月是已經(jīng)定親了的,對于買活軍的女娘如何,他沒有絲毫的意見,反正他的妻子絕不會比他高,卓珂月倒也帶信回去,叫她放腳,并和父母寫信說了放腳的事情,請父母安排家中的女眷并未婚妻過來量足做鞋。這種審美的潮流對他的影響主要在工作方面,他和張宗子合寫的新戲中,女主角便設(shè)置為這么一個又高又壯的短發(fā)女娘,身份居然也跳脫了傳統(tǒng)的大家小姐、青樓唱伎,而是一個農(nóng)婦,這是以前卓珂月完全無法想象的。
“游回來了?”
卓珂月洗完臉,從房間里出去,恰好便見到好友從屋外進來,大毛巾包著頭臉,面色紅潤,這一看便是冬泳回來了,張宗子二十多歲,來了買活軍這里倒是沒有長高,但身形、氣質(zhì)上也有極大的變化,他到買活軍這里將一年,人黑了不少,不再是從前那溫潤如玉的白面書生模樣,身形壯實了——按張宗子自己說的,自從開始游泳,食量也變大了,且又常做一些所謂‘無氧運動’,捶打身子,習(xí)練拳腳,身板兒壯實是理所當(dāng)然。這樣的鍛煉也很有用,他平時要去四處采風(fēng),不論是騎馬騎驢還是蹬自行車,出行在外總要有把子力氣在身上才好。
“你也好了?”張宗子上岸便要擦身穿衣,回來用熱水洗洗臉就好了,為了冬泳的習(xí)慣,他到了冬天會把頭發(fā)剃光,這樣光頭上岸隨便擦擦就干了,帽子一戴,立刻暖起來,減少了感冒的風(fēng)險。此時回來后摘了帽子,又用熱水?dāng)Q毛巾擦了擦頭,等水汽散去,便戴起幘巾來。“吃早飯去?”
“好哇,今天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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