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籠島也有天然良港,是造船的好去處,”鄭地虎索性自陳底細,“我們在雞籠島的船廠,一年能出產(chǎn)三十多艘新船是有的,不過其中船塢都要給荷蘭人或弗朗機人用,若是能全然收回在自己手中,產(chǎn)量還可翻倍?!?br>
話說到這里,幾個人心里都是有數(shù)的,買活軍有仙器,能貿(mào)易,神奇的手段很多,但在海上還是剛剛開始營造勢力,鄭家也有自己的籌碼,鄭地虎這意思,十八芝也不是不能倒向買活軍,畢竟買活軍手里也有荷蘭人沒有的東西,光是那神奇的遠程火炮,就足以讓十八芝垂涎欲滴了。
聰明人之間說話不必太透,彼此也都能明白,鄭地虎雖然也有許多缺點,但毫無疑問是個聰明人。謝六姐笑了笑說道,“嗯,造船上很專精,海戰(zhàn)也在行,十八芝到底是十八芝?!?br>
其實也沒有怎么熱情夸獎,但因為一開始就被嫌棄身形胖大,懶散不習武,如今總算被肯定,鄭地虎竟暗自有些雀躍起來。此時眾人已來到海邊,只見已經(jīng)建成的幾個船塢一旁,果然有人忙碌,而遠處還有人如同螞蟻一般,在修筑新的船塢。見到謝六姐來了,都激動莫名,搶著給謝六姐跪拜行禮,不乏有人口中喊著‘天妃娘娘’。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鄭地虎在云縣住了一個月,《吏目參考》到底還是給他設法弄了來看,其實他沒大看懂,只覺得頗有道理,還有一點是明白的,那就是謝六姐并不愿自己被當成神來膜拜。不過此時在百姓跟前,她還是露出和煦笑容,揮手慰勞眾人,鄭地虎在她身邊,找了片刻便見到郝大陸,他和自己義父站在一起,但身邊倒沒有其余川蜀船匠,再細看之下,仿佛這里的班組都是混編的,五個小組內(nèi)都有鄭地虎的同學。他還見到了那日來接東江女娘的毛荷花。
打散混編,倒也是防止鄉(xiāng)黨抱團很簡單的辦法,只是鄉(xiāng)黨往往對此十分抗拒,反而起到反效果,也不知買活軍這里是如何揉搓人的,船匠往往也是桀驁不馴、作風粗野,怎么落到買活軍手里就由著揉圓搓扁?
鄭地虎心中暗暗羨妒,連翹也正和謝雙瑤提到鄉(xiāng)黨的問題,“本地工匠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仗勢欺人,欺壓外來戶的現(xiàn)象,便要狠狠彈壓,不能怕得罪人,非得下狠手不可。開除了一個,勸退了四五個之后,廠子的風氣便正過來了,如今眾人都能服管,這些外來工匠的心也都歸給了我們這里,混編成組之后,又狠抓拼音、官話,如今川蜀和長溪縣的工匠官話說得都好得多了,畢竟班組是三個地方的人,彼此交流非得說官話不可,這樣充分練習,官話進步很快?!?br>
她語速雖快,但交代得十分清楚,鄭地虎聽了都不由得暗暗點頭,對連翹理事之才也有充分認識。這幾句話說來簡單,但魄力可不是人人能有,要處置得大家服氣,更需要高超手腕,難得連翹雖然年歲不大,但卻有如此能耐,日后若有機會,非得好生結(jié)交不可,只可惜,她是女娘,鄭地虎和她往來不便——若是大哥能有什么機靈的姬妾便好了,只可惜,都是一群庸脂俗粉,不能和買活軍的女娘相比。
他這里亂七八糟的想著,又暗自和郝大陸等人打了個招呼,和眾人略看了看修筑中的船塢,便又乘船去查看拋錨在遠處海中的福船——若是拋錨太近,退潮時很可能會刮擦礁石,這種大船也不是云縣船廠能修的,便是漲潮了要進船塢都很勉強。
“只是主桅桿斷掉的話,是不是在這里也能修啊?”
謝六姐有時也會問些天真的問題,眾人分做幾批,登上舢舨,往福船劃去,鄭地虎有幸和謝六姐一起,聞言苦笑一聲,說道,“桅桿斷了,要視情況拆船板,查看龍骨是否受損,必須進船塢去,如果龍骨沒有受損,還能換桅桿,若是龍骨受損,那就要大動干戈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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