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郎把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發(fā)怔,未有說話,買活軍的人已道,“收的,六十以下,考試通過,身體安康的,都可去上班。”
又是一陣嗡嗡聲,眾人的熱情快將買活軍淹沒了,于大郎借機逃竄出來,看看天色,已到了午飯的時辰,便拉了學(xué)生,叮囑他們收好黑板,自己出村去尋太平。
他的中飯是跟著修路隊一起吃的,這是對老師的優(yōu)待,因在鄉(xiāng)下,自然是修路隊吃得最好,大爐子里填滿了蜂窩煤,上頭幾個眼,一口鍋里燒了熱水,隨時舀出來兌溫水洗手洗碗,一群漢子洗了手上的泥沙,拿過大碗,先喝一碗滾滾的湯,渾身的寒意似乎都化為熱氣從骨頭縫里飄了出來。見到于大郎來了,都客氣地招呼著,“于教授來了!”
“碗就在那里!”
眾人輪班吃,這空碗是特意給于大郎留的,太平用滾水燙了好幾遍,一見到他來就擠上前盛湯,今日熬了一大鍋濃濃的骨頭湯,上頭一層油星,旁邊放著韭花、蒜泥、茱萸,買活軍的干事先用長筷子從鍋里撿了一塊大骨頭放在碗底,又澆上熱湯,于大郎加了大量韭花芹菜段,喝了一口大喊痛快,眾人都笑了?!坝诮淌谑菞l漢子,和我們粗人吃得來!”
一碗湯喝完,第三口鍋里的面也下好了,冬日吃面好,又是一碗熱乎乎的湯面,那面都用油炸過,一塊一塊壘在灶邊,要吃隨時加,棉條又勁道又細滑,香得能把舌頭一道吞下去!于大郎連吃了三碗面,直吃得雙眼發(fā)直,這才放下碗,太平拿去滾水涮了一下,自己盛湯吃面,和第二波的村漢一起吃飯。
“于教授,聽說今日六姐菩薩召見!”
第一波吃飯的村漢過來和于大郎攀談,他們提起謝六姐,語氣已非半年前那般敬中有畏,而是無限的憧憬與敬仰,仿佛恨不能為六姐捧靴一般神往,于大郎不止一次撞見村里人私立謝六姐的生祠祭拜。
“是你們村徐大發(fā)的娘子……”于大郎不得不把葛愛娣的事跡再說一遍,其實太平肯定早把話傳給他們了,但村民們還是仿佛剛聽說一般,哦哦地應(yīng)和著,其中至少一半以上的漢子都流露出心動之色——于大郎就是他們的老師,很知道這些人的成績,自然也知道他們家女眷的成績,這些人里許多都沒有可能考上城里的招工,明顯是在為自家婆娘打聽。
“大郎,你可知道村里進城當(dāng)奶媽的人家,自家的孩子都是如何?”
回城的路上,太平便給已經(jīng)服氣的于大郎講故事,“若能和今日你聽到那徐大財家一般,將自己的娃兒托付給另一個養(yǎng)娘,那都是好的了,許多奶娘,她自己的娃兒留在村里,沒個幾年便是夭折了。做奶娘的,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卻是一口都省不給兒女們吃,更別說和丈夫團聚了,便是這般,村里還有許多人家愿做奶娘,這是為何?無非是不做奶娘,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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