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公徐大發(fā)一咂嘴,“換了主家,有什么辦法,主家叫剃,你敢不剃?”
也是這個道理,葛愛娣正要叫相公帶她去看鐵器,突地一縮,扯扯徐大發(fā),“老東家在前面呢。”
他們都有點兒尷尬,秋收后村里是鬧過事情的,老東家叫管家來收租子,徐大發(fā)他們家不肯給,說要問過買活軍,雙方在田里吵起來。后來謝六姐請所有地主吃飯,用半價買了他們的田,又問地主要籌子還是直接抵扣買活錢。臨城縣最大的地主也姓徐,徐地主的地就算按半價來買也足夠三千兩了,可以買走一個十八歲以下的子孫。
徐地主長孫像是十四歲,買是可以買的,但全家余下那二十多個人便不知該怎么辦了,最后徐地主還是把田地都換成了籌子,再也沒有以往那樣的儉省了,身上穿著簇新的衣裳,花花綠綠綾羅綢緞的,以前農(nóng)忙的時候他還每天跑過來看,甚至上手幫忙哩。
徐大發(fā)看到老東家有點心虛,埋怨媳婦,“給他家做了二十年的工,你一句話,老交情全毀了,反而不敢見面。那時候喊得厲害是你,現(xiàn)在不好意思又是你。”
葛愛娣性子最烈,被相公這一說倒冷笑起來,走上去給徐地主行了禮,“老東家好,老東家,上個月得罪了,但奴也是好意,買活軍那樣厲害,只怕租子收上來對老東家更不好。”
短短幾個月,徐地主老了幾歲,看來失田對他來說確實打擊很大,買活軍連田契都拿走,這筆交易是很難挽回的了,他嘆口氣說,“曉得曉得,唉,你們也是沒辦法?!?br>
到底是臨城縣最大的地主,為人大氣,并不計較之前的沖突,還反過來帶他們?nèi)タ崔r(nóng)具,“確實可以買,那些籌子留著做什么?被老鼠啃了買活軍也不認的,全花出去是最好。”
徐地主扯著身上的衣服給他們看,“瞧瞧,全是籌子買的,哈哈!”
他語氣中的悲憤和無奈叫人聽了很心酸,葛愛娣抗租的時候理直氣壯,這時候反倒很同情徐地主,又不好走,兩個人跟著徐地主走去鋪子里看農(nóng)具,就好像踩在荊棘路上,一路走得不安穩(wěn)。
鐵器是真的有,就在原本鐵匠鋪那里,鐵匠這幾天都不打鐵,全是各處農(nóng)戶來看鐵犁的,鐵犁五兩銀子,聽起來極貴,谷價一石一百八十斤也就一兩半,葛愛娣和徐大發(fā)掐著手指算不清,徐地主從鐵匠爐邊上撿起一根柴火,在地上列了個算式給他們看,寫著他們不懂的數(shù)字,“五千除一千五,再乘一百八,六百斤谷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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