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船主們都不傻，就算原本沒意識到上課帶來的改變，只看這段時間平湖灣的變化，也該明白，水手們?nèi)サ臅r候是他們手拿把攥的小弟，回來的時候還能有多少是他們的人，可就不好說了。光憑著一句空蕩蕩的許諾，便能哄得他們喜上眉梢？這怕不是瘋子做戲給傻子看，各哄各高興呢！

        這話其實也并非沒有道理，所以要搭起這出戲的臺子，首先就需要絕對的暴力優(yōu)勢，才能把演員都逼上臺。其次，這個計劃必須能搔到眾人的癢處，要讓他們在‘難道除此以外無路可走’的悲憤之外，燃起一絲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可以忍受眼下的委屈。第三，這個計劃也必須詳盡，必須有說服力，不能是空口，要讓他們在現(xiàn)有的體系下便能看到希望。

        “陸將軍?！币呀?jīng)公然有大半個身子在買活軍這里的鄭地虎，便開口捧哏了?！澳銓|瀛大勢，或許還有所不知，九州島的大名們，和南蠻商人——也就是西洋人，頻繁來往，實力已非從前那般暗弱，可說是相當(dāng)?shù)母火?。而且由于移鼠教的?lián)絡(luò)，背地里都有西洋人的船只作為靠山，老實說，我們的船，航速、逆風(fēng)航行能力、火力，都是略不如他們的。所以我們在海上，除非占據(jù)了數(shù)量上絕對的優(yōu)勢，否則并不怎么愿意和西洋人打——”

        “也不怕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便說這九州吧，真有一日要被外人謀取去了，我以為那也是西洋人得手的可能性居多。我憑借我們十八芝現(xiàn)有的力量，又該如何與西洋人去爭斗呢？”

        眾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但沒有人反駁鄭地虎，因為這確然是實話，十八芝唯獨的優(yōu)勢便是船多、人多，說到火器，不如西洋人，也不如買活軍。

        “這話就好笑了?！标懘蠹t哈哈一笑，“現(xiàn)在不如，但納入買活軍之后，難道還不如嗎？我們的紅衣小炮，你虎爺是親自領(lǐng)教過的，固然說六姐的大船，眼下無法輕易動用，但難道咱們的船加了紅衣小炮之后，便不能和西洋人的風(fēng)帆炮艦一戰(zhàn)嗎？”

        若說火力，現(xiàn)在的南海的確以紅衣小炮為第一，眾人的精神不由一振，現(xiàn)在開始，他們看待事物的方式改變了——之前，如鄭天龍等人，他們覺得紅衣小炮、大羅天星盤什么的，在招安之后便和他們無關(guān)了，船都給了謝六姐，也是為謝六姐辦事去，大家當(dāng)差拿餉銀罷了，縱橫四海聽起來固然威風(fēng)，但不值當(dāng)拿命去拼。

        可現(xiàn)在，這幾樣技術(shù)，便仿佛成為了一碗美味的補(bǔ)藥，他們幾乎都可以看到自己開著被紅衣小炮武裝過的炮艦，在大羅天星盤的幫助下，乍然出現(xiàn)在西洋人的艦隊之后，將它們通通擊沉，從此后所有西洋商船都只能在壕鏡……不，甚至是呂宋卸貨，讓東海、南海、北海，都成為華人船只的禁海！甚至于更甚一步，邊打邊搶，搶到他們老家去做生意！

        “但西洋人的帆……”李國芝不由就說道，他的身子挺得很直，幾乎要站起來了?！八麄兊牟俜_然是好的，逆風(fēng)速度我們比不上?！?br>
        “那是因為他們設(shè)了三角帆?！标懘蠹t還是那不以為然的語氣，“這一點，我要說一下的，咱們起家得匆忙，開始多只能啟用已有的船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如今在雞籠島落戶已經(jīng)幾年了，船廠都開起來了，而且還開得很好，為什么到現(xiàn)在沒有個匠造司呢？”

        “匠造司、創(chuàng)新賞金，這些東西要設(shè)置起來，工匠才有動力去改進(jìn)舊的船樣，譬如說荷蘭人操帆技術(shù)好，常能找到風(fēng)，這是因為他們的帆設(shè)得好，設(shè)了頂桅帆，還有后上帆、后頂帆，這些三角帆很好借風(fēng)力。那么我們就要設(shè)法去仿制，在這方面要舍得投錢，哪怕有一兩艘船因此被造壞了，也要不斷地嘗試下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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