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是絕對公平的。我早就坦然接受她身上有我沒有的藝術(shù)基因和優(yōu)越的外貌條件了,就像她接受我這個平平無奇又怯懦的姐姐一樣。我去親小唯的頭發(fā),她似乎睡著了,呼吸逐漸變得緩慢而均勻。
我還陪她了一小會,等她睡得再深一點后再離開去工作。她的睡眠總是很淺,無法像多數(shù)小孩那樣一睡下就睡很沉。早在很小的時候她就時常會被父母吵架的聲音驚醒,而后再也睡不著。我?guī)е瘯r她才能睡得安穩(wěn)點,就像今天這樣。
2009年1月1日大雪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現(xiàn)在十六歲。
張澤天是今天晚上回來的。我對他突然回家的舉動感到詫異。當(dāng)時小唯和我一塊坐在客廳看電視,他的造訪將我們整個開心的元旦全然毀掉。
張澤天今天把自己整理得很干凈,身上穿的是他最貴的那套西裝,看起來至少有個人樣。我估計他去會一個重要的人了,十有八九是一個新的富商。
小唯見到他后很緊張,他看起來憋了一肚子火,有可能是這次的生意談得不盡人意。我知道一場大鬧不可避免,所以叫小唯去家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買點零食帶上來。張澤天瞥了小唯一眼,隨后在小唯還沒能關(guān)好防盜門時就開始對著我咆哮:你他媽到底在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的事對我影響有多大?
他一巴掌重重向我呼來,特意不打臉,只打能被我用衣服遮住的地方。我真不明白,他都能細(xì)心到這種程度,為什么自己做生意跟別人談時就不能謹(jǐn)慎用詞,挽救一下自己那點邏輯條理少得可憐的話術(shù)。
當(dāng)然,他這一介粗人能動的只有武力。他的每一拳每一掌都比他在談生意時說的每一句話要精彩。我在清晰地感受到疼痛的同時覺得他可悲。不學(xué)無術(shù)的悲哀是這樣,永遠(yuǎn)無法體面地解決問題,最后惱羞成怒到動粗。
看來他是在談生意的時候被人詢問道:聽說你的妻子燒炭自殺,但好在獲救了。她現(xiàn)在怎樣?你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很顯然張澤天并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這個問題。也許哪天我真的自殺成功了,他也只會在親屬認(rèn)尸的環(huán)節(jié)才知道我死了,望著我滿身被他打出來的淤青佯裝可憐,哭著對所有人說:這、這是我老婆……我,我該怎么辦……
他氣在頭上,越打越兇。我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才可以結(jié)束。他油膩膩的臉上滿是橫肉,跟著自己大幅度的動作顫抖著,顫抖著;高壯的身體像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我無力反抗,但也沒有害怕。我們吵過的無數(shù)次架里,他現(xiàn)在這幅惡心的樣子我不知道已經(jīng)見了多少遍,我習(xí)慣了。
他讓我想起我父親。我們之間則讓我想起我父母。明明當(dāng)時選擇嫁給他就是為了擺脫父母,為了帶小唯開始一段安靜的,和諧的新生活,然而一切事與愿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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