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張婭閉閉眼睛,醞釀一下,接著便撥通了那個久未撥出的號碼。她用一種受了莫大委屈的哭腔說:“蕤子,又有人欺負你姐姐了?!?br>
“姐,”張蕤的聲音極沉,極冷,自帶一點沙啞的混響,像幽幽深井予人回音。手上紋著一只巨眼烏賊,自己畫的圖案,可笑多于可怖。他嚼著幾根皮筋兒似的魷魚絲,說,“有事你吩咐,蕤子萬死不辭?!?br>
“幫姐姐解決一個人,”張婭說,“還跟上回一樣,做干凈點?!?br>
下了直升機,蔣賀之吩咐司機明天再來。待直升機穿透云層,漸飛漸遠,他才轉(zhuǎn)頭對盛寧說,先帶你在島上轉(zhuǎn)轉(zhuǎn)。
海島風光十分旖旎。山與海遙遙相望,二者之間,一座白墻紅頂?shù)男〗烫?,背山面海,矗在高處?br>
時不時自海面上吹來一陣咸濕的海風,帶來了一個令人愜意的八月傍晚,也撣去了連日來的不痛快。兩人先沿著迤邐綿長的海岸線走了走,再拾著鑲嵌五顏六色無名小花兒的臺階,往那并不太高的山上去。所行一路,除島上的工作人員,沒見到一個游人。盛寧想,出手闊綽的三少爺應(yīng)該是把這島包下來了。
好像登島真就只為看看風景,這一路他們都很沉默,始終相隔著半步,一前一后地走。抵達山頂時,太陽就快下山了,教堂的紅頂子被斜陽勾出一道窈嬈的金色弧線。蔣賀之這時才開口——這個男人的面龐在這種似明非明的光線里顯得格外夢幻而英俊,與此情此景輝映,更勝童話。從頭到尾他也只說了這么一句,我想過跟你一起在這兒看日出,我牽著你的手,人間所有的不堪都值得。
這讓盛寧想起一件事。蔣賀之是求過婚的,還不止一回。他礙著身份出不了國,沒答應(yīng)。后來對方退而求次,只說在國內(nèi)包個有教堂的海島,宴請三五摯友親朋,在神的眼皮子底下做個見證,就算把婚結(jié)了。盛寧只得這么回復(fù),不信神,信共產(chǎn)主義,別鬧了。
拒絕的次數(shù)多了,蔣賀之還不高興了。蔫頭耷腦的,又委屈又潮濕的眼神像五月的梅天。他們同寢,同食,同出,同入,他求歡十次能成功八次,盛寧不明白,這跟結(jié)婚還有什么分別?領(lǐng)不領(lǐng)證、見不見證,當真那么重要?
“當然重要。”蔣賀之認真地回。
“好了好了,盛太太,以后人前我都叫你‘盛太太’,好不好?”盛寧邊翻卷宗邊漫不經(jīng)意地哄,心里卻道好笑,這人明明生了一張怎么犯壞都會被原諒的臉,偏偏比誰都傳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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