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尿了。隋郁說。
向云來不覺得這好笑。他聽得糊糊涂涂的:是頭上那個包引起的嗎?
我腦子里頭還有些淤血,醫(yī)生說,淤血散了就好了。隋郁揉捏掌中的象鼩,但淤血散去之后,情況更嚴(yán)重了。他們的臉除了一片混沌,還長出了別的東西。
象鼩在他的手心里蹭了又蹭,很依戀。它的小耳朵抖動,細長的尾巴掛在隋郁指縫里輕輕地甩,尖鼻子一下下地戳著隋郁的指腹。這好像是它表達安慰的方式,因為隋郁從向云來眼中看到了同樣的不安和難過。
不是你的錯。向云來想來想去,也只能說出這樣無力的話來。
他甚至有點惱恨自己了:油嘴滑舌也好,甜言蜜語也好,說啊,哪怕只說一句好聽的話可喉嚨像打了死結(jié),他稱量不出隋郁二十多年來怎樣沉重地度過,所有的安慰都輕飄飄的。
對父母和兄長的印象,就像方虞一樣,只在隋郁的海域里留下形跡不清晰的碎片。年紀(jì)很小的他在恐懼中首先學(xué)會了開槍和揮舞斧頭,被他推下山的、被他砍傷的,都是想親近他、保護他的人。就連父母也是一樣:有時候他會忘記自己所見之物并不真實,舉著餐刀和叉子往母親胸口招呼。他們不舍得責(zé)備他,總會更緊地抱住他,在嗚咽里親吻他的額頭。
隋郁每一次都怕得發(fā)抖。
眼前所見并不真實嗎?萬一這些怪物才是真實的呢?那些落在紙上的、五官端正的東西,也許才是怪物對自己的美化?
他因此喜歡上了徒步旅行。在山林之中很少會遇到人,即便遇到了,也不必和他們攀談太多。有時候他會戴上墨鏡,看不清對方臉龐之后,對話才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他說得越多,向云來就越愧疚。他怎么會認(rèn)為隋郁喜歡自己?回憶起這個念頭,向云來耳朵都熱辣辣的:隋郁看他只是看濃霧里一盞燈,污泥里一塊白瓷片,是因為他醒目、獨特,不會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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