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何必說出。”馬強(qiáng)生氣而去，馬志潔暗嘆一聲，趕緊跟上。
有此想法的絕不只馬家父子。閔氏兄弟也忐忑，別的不行，可說到勾心斗角，那都是被磨礪過幾十年的老手。端皇的用意再明顯不過，哪還用費(fèi)心揣測。他們進(jìn)京后，并沒有按慣例被安置在館驛，而全部送入了同慶樓暫住。這同慶樓便是以前的摘星樓，是當(dāng)初他兄弟三人宴請湛凞之處，這樣的安排，分明就打他們的臉。今晚這西華園的夜宴恐怕也是宴無好宴。
臨上車前，閔煜偷偷瞧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閔炫，盤算著該如何將端皇的矛頭指向自己的弟弟，使自己免于羞辱。幾月前，閔炫的假敵情致使大敗后，他心里也恨，也想借著這個由頭將閔炫除之后快。但轉(zhuǎn)念一想，殺了也沒什么用，形勢不妙恐怕難免覆亡，留個閔炫正好給自己做擋箭牌。因?yàn)殚h仙柔，湛凞和閔炫素有嫌隙，這是天下皆知的事。將來若真是不免投降，閔炫正好留給湛凞出氣。風(fēng)頭一過，湛凞消了氣，也不會想法子折磨自己。不愧是兄弟，閔炫的心里正和他一般想法，早知今日，還不如聽柳玉陵的話去占山為王。
然而西華園里卻沒有他們想象的難堪。端皇湛凞高坐在他們父皇曾經(jīng)坐過的龍位上，其態(tài)淡然自若，其神威壓海內(nèi)。待到群臣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后，才舉杯平靜開口道：“朕還記得當(dāng)年在此戲耍北狄王子，一晃竟過去了十年。物是人未非，在座諸位有許多也曾是見證之人，只可惜缺了北狄王族。不過朕保證，將來西華園設(shè)宴必有蠻夷王孫與諸位臣工陪坐。今朕與卿家們共飲此杯，望諸位恪盡職守，為我大端盡心盡力。”真正是喜怒不形于色。
群臣共同舉杯，山呼萬歲。其后湛凞再也沒有多說什么，仿佛閔氏兄弟不存在一般，直到快散席時，湛凞才命人宣旨，贊賞了閔氏兄弟一番，分別封閔煜，閔炫為享樂侯、貪逸侯，賜原來閔炫的府邸給這兩兄弟。這封號一出來，群臣就明白，原來皇上是在這兒羞辱兩兄弟。
湛凞是考慮到愛人的名聲，也只得這樣做。閔仙柔畢竟姓閔，任由哥哥們被自己的“夫君”侮辱，天下人肯定會說她絕情無義。既做了一國皇后，名聲是何等重要。商量之后，她們決定言語上不做計較。不過湛凞心不甘，她本打算在來京城的路上，借口匪患將閔氏兄弟一并除去。但閔仙柔規(guī)勸說，無論閔氏兄弟因何而死，天下皆會疑心圣上。且在孟陽一帶的士紳心中，閔煜素有賢名，不明而亡必會引起非議，雖不至于大亂，但人言非議皇上，名聲必?fù)p。天下已定，閔氏兄弟再掀不起風(fēng)浪，入了囚籠是死是活手段何其之多，何必現(xiàn)在急于一時，不如做個胸懷廣闊的樣子給天下人看。湛凞稱善，但到底還是心眼小，在封號、俸祿、府邸皆有所刁難。
原來閔炫的府邸確實(shí)很大，但閔煜那一大家子人也非常多。而閔炫因是單身逃到孟陽，袁少華早不見蹤跡，只他孤單一人，連個伺候的都沒有，最后只落得個極小的偏院安身。這府邸已改名為雙侯府，被京畿衛(wèi)圍得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實(shí)際就是圈禁，半點(diǎn)自由都沒有。閔煜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日夜和姬妾廝混，絲竹喧鬧聲不時傳來，讓閔炫暗自傷心落淚。
湛凞得知，十分高興，回清漪宮和閔仙柔當(dāng)笑話說了。閔仙柔卻提醒她道：“馮謙良、宇文揚(yáng)之流該如何處置才是要緊?！?br>
湛凞沉默，降帝都封侯了，降臣更沒理由殺了。這些奸臣是萬萬不能用。將他們貶為庶民？誰保證能安穩(wěn)無有二心？個個都富可敵國心思陰沉，這么多錢財收買個官員做些壞事太容易不過。
閔仙柔給她出了個主意，“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閔煜進(jìn)京才帶了幾十車財寶，舊宮之中定有大量遺留，不如就讓他們先代為暫管。這些狡詐奸猾之輩也知不能得你信任，必會趁這最后之機(jī)大肆貪污一番好辭官還鄉(xiāng)。到時便有借口除之?！?br>
湛凞眼睛一亮，道：“已是我大端臣子，再敢違反我大端律法，便可光明正大殺之。只是馮謙良老奸巨猾，萬一不上當(dāng)可就難辦了?！?br>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墨成性之人如何能在巨富面前忍??？放心，我也會派人讓柳玉陵好好做餌，由不得他不貪?！遍h仙柔成竹在胸，又道：“趙潤玉即將得勝還朝，她這婚事，其母可不會再拖延，你可有所考慮？”
湛凞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彼龘е鴲廴耍靡獾溃骸拔铱刹粫屛掖蠖宋磥淼拇髮④娂薏涣诵膼壑?。一個趙老太太，不足為慮?！笨伤龥]想到的是，除了趙母之外，又蹦出了個馬英攪局。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二章
九月入秋，南邊已經(jīng)穩(wěn)定，趙潤玉請旨班師。為慶賀天下一統(tǒng)彰顯皇恩，湛凞下旨有功諸將進(jìn)京受封。李朗、趙巖、馬老將軍等幾位名將赫然在列。只是李朗因守著要地，北狄最近局勢有所變動，故而在京受賞之后便急忙趕了回去。臨行前夜，被密宣入宮單獨(dú)見駕。
李朗知道皇上要問北狄之事，直接回道：“北狄亢征南確有手段，其人精明強(qiáng)干驍勇善戰(zhàn)。臣聽聞，若遇有不肯歸降的部落，亢征南必親自披掛沖鋒在前。北狄人向來對勇猛之士欽佩有加，故而亢征南很得人心?！?br>
“征南？身先士卒，武力為重。北狄不除，中原永無寧日。”湛凞眼中現(xiàn)了殺機(jī)，又問：“這幾年北狄光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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