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者換好衣服,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還算精神,才放心地出了門。他和那名黑客聊了大半夜,互相拿言語試探著,表面上看是在討論到底要作什么樣的畫,實則是為了摸索出對方是怎樣的人、可不可靠。
經過幾個小時的高強度聊天,夏者在心里大概地勾勒出了對方的形象:理想主義者,年齡不大,知識面較窄,但沒有什么壞心思,也不擅長玩弄計謀。好幾次套話的時候,對方幾乎就差沒拿叉子抵上夏者的鼻子了。每次夏者都只是笑笑,假裝對對方的動機毫無察覺,用一些周旋的話轉移話題。
夏者坐上滑翔車,向新聞臺前去。他一般會選擇步行,散散步對身體有益處,也能多看看路上賽克塔拉城的眾生百態(tài)。雖然要花的時間多,但總得來說還是利大于弊的。但今天他沒有選擇走路,他要保存精力,在巖本純的面前好好表現(xiàn)。
巖本純可是他將要見到的第一個政府高官,從前只在往期的新聞視頻里看到過——那是一個陳辭激昂、用詞激烈的中年男人,他會直言不諱地稱外城人為“糞土”和“寄生蟲”,好似完全忘記了那些人曾經是他領導過的人民。夏者還記得在母國新聞里看到的巖本純操控無人機轟炸不愿妥協(xié)的原島國皇室的片段。也許在他把國家權力雙手奉給大主教的那一刻,巖本純就已經割舍去了那部分屬于亡國和故民的靈魂。
夏者今天不用出外勤,坐在辦公室里和導演一起改稿。經過他孜孜不倦的表現(xiàn)和建議,派克現(xiàn)在已經習慣了讓夏者參與稿件修改。夏者給出的提議大多一針見血,改出來的講稿也更有號召力和感染力,派克省了自己動腦子,樂得清閑。
但今天夏者有些心不在焉,他一邊改著講稿,一邊總是忍不住要往屋外看。派克將此看在眼里,解讀為夏者沒見過世面。“我當年第一次見領導人也是這樣的?!迸煽司痈吲R下地說道,“見多了就習慣了,我現(xiàn)在都見慣不驚了?!?br>
夏者故意做出訕笑的模樣,附和著,說自己的眼界肯定和導演是沒法比的,夸得派克一陣心花怒放。
終于,在夏者都快要以為巖本純不會來了的時候,一個稍顯矮小、穿著深藍色西裝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了走廊的拐角。
夏者率先起身出門,對巖本純行禮。本來還在走神的派克見狀也趕忙站了起來,兩人畢恭畢敬地對巖本純鞠了一躬,說:“巖本先生,恭迎您的大駕?!?br>
巖本純gjuniwamotog看見面前的兩人,方正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灰白色的頭發(fā)向后梳得一絲不茍,雖然兩鬢稍有后退,但總體來說還是十分茂密的。他短短的劍眉和嘴唇上的小胡子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眼神只是瞥了派克一秒便轉向夏者。巖本純盯著夏者的眼睛,夏者先是對他露出靦腆而敬重的微笑,繼而假作不好意思地看向地面。一個舊世界的建筑工人在見到新世界領導的時候一定是誠惶誠恐的,夏者在心里提醒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和背景,避免哪一絲反應讓人看出端倪。
“我認得你?!睅r本純突然說道。夏者感覺到那聲音是沖自己的方向來的,他抬起頭,果然對上了巖本純的眼神。夏者的心緊縮起來,搜腸刮肚地回想以前在母國時是否在任何一次外交活動上見過巖本純——夏者的母國和前島國之間的來往并不少,或許他們在舊世界的某次外交晚宴上見過也未可知。夏者捏緊了拳頭,如果曾經被巖本純在母國政府的外交場合看見過,那么他的間諜身份可就要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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