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詞心知,傅良絕非冤枉,不論陳秉元如何掌控遮掩,那些無人愿意處理的卷宗,和他在燈下花了十數(shù)個深夜查看的陳年舊案里,不難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整個夔州在他們的控制下,臟污不白之事不勝枚舉。
上到州府下到縣衙有賣官鬻爵聚斂財富的,有斷案偏幫權勢者而污蔑平頭百姓的,也有草草了事屈打成招的,貪贓枉法、吏治混濁,陳傅二人幾乎沒有一樣脫得了干系。
包括陷害他父親。
傅良在中門大街斬首時,周詞亦在場,陳秉元狠辣到暗中毒啞了傅良的喉嚨,任憑他如何嘶吼也喊不出真相。
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周詞,仿佛在痛罵他的背信棄義、工于心計,最后,一刀落下,血濺三尺,噴涌出數(shù)丈之遠。
周詞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熬到行刑結束的,只覺得背后洇出了一層汗。
夔州今日仍舊陰雨連綿,他尋了個借口早早從衙署出來,但并未回官舍去。
他默然前行,走入濕氣深重的街巷。雨細密地宛如一層薄霧,輕輕淺淺地落在身上,周詞第一次感到悲涼孤苦,無人可依,誰能理解他的心境,正義、邪念、良善、反叛,被一切人情道德和內心糾纏的洪流裹挾,強壓其中,透不過氣,無人可訴、無處可說……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似乎不知疲倦,直至天幕沉沉入了夜,牛毛細雨漸漸下大,他沒有打傘,但幸好還知道要躲雨。
周詞加快步伐跑入一處屋檐下暫避,雨水蕭蕭不止,合著一股溫潤厚重的味道絲縷飄來。
他茫然抬頭,透過雨簾看清了頭頂匾額上的字——神女廟。
他不由自主轉身跨入其中,燃香的氣息愈發(fā)濃厚,是柏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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