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散落的紙片少了一片又一片,卻多出了千紙鶴、紙金魚和紙狐貍。小小的、五官稚嫩的自己玩得十分認真,淺灰色的眼睛瞇成一條線。那顏色要比現(xiàn)在自己的淺上一點。德拉科站在原地想。
這是令人恍惚的瞬間。像是睡著之前最游離的那些時刻,松散了的意識在分界線上肆無忌憚,構(gòu)造出與現(xiàn)實向左的、又似乎和自己的身體緊密相連的畫面。德拉科看著這陌生的場景,一開始不適地想要離開,后來卻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到了父親母親足夠真實的面容上去。
記憶中,盧修斯和納西莎從來變化都是很少的。也許是他們的生活一直很好過,也許是兩個人的神情都時常處于平靜——乃至于冷淡,歲月對他們從來都起不了影響。德拉科第一次知道母親看上去可以蒼老、可以憔悴,是在酒廠的那一晚上——當納西莎被那個惡心的人拖到他面前,抬起沒有光彩的眼睛,卻在瞬間猶如被火燒著一樣,猛地跳了起來。
那一下掙扎和嘶吼的喊叫耗盡了她所剩無幾的力氣。德拉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拖走,才知道原來母親也可以看上去無助、也可以脆弱。而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呼吸著、心跳著,卻害怕得像是要暈倒。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母親;敬仰,卻也一直畏懼著父親。但他此時看著母親嘴角淡淡的微笑,還有父親明明讀著報、卻不時瞥向妻兒的眼睛,只能用力地、一刻不敢放松地扣著木質(zhì)墻壁上的裂縫。如果不這么做,他想他就會全身一軟然后倒下,而他絕對——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這樣。
“他的學期報告什么時候下來?”盧修斯瞥向兒子,朝妻子問。
“快了。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納西莎說著,彎腰把掉在地上的紙青蛙撿起來。
換作從前——換作現(xiàn)實中,德拉科定會在聽到這樣的對話時感到緊張,或者被隱隱的沉重挾裹,而因此變得易怒。但現(xiàn)在,他只是更加專注地盯著母親梳理頭發(fā)時垂下的眼睛,還有父親離開報紙、放在一旁桌上漫不經(jīng)心敲著的手指。
他會做任何的事情,以換取他們回來。
沉默的百合花香從盧修斯出現(xiàn)的、那扇未能關(guān)嚴的門里飄出。德拉科向前走了幾步,瞥見里面有個和家里父母臥室很像的床頭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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