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思看了看已經從icu病房轉出來的母親,躺在寬大的病床上顯得愈蒼白瘦弱,媽媽總是態(tài)度冷硬地怨罵她,她卻一直知道母親的脆弱,此刻尤甚。她轉回眼,認真地聽大夫說明況,因為出血量不大,可以采取保守治療,慢慢等待血塊吸收。只是。。。。。。主治醫(yī)生是個半禿的中年男人,病人家屬只有這么個嬌弱的女孩子,見慣生死離別的他也似乎有些不忍心,音量變得有些輕,會有些后遺癥,比如說。。。。。。口眼歪斜。
簡思窒息了一下,終于還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只要媽媽活下來,安然度過了這次危難就好。她其實是個特別害怕孤獨的人,雖然媽媽好像變了個人,總是一刀一刀戳在她心底的創(chuàng)口,但靠近媽媽的時候她仍然感到溫暖。匆匆上下學、匆匆上下班。。。。。。她的生活單調而凄苦,但她知道自己每天要做什么,她的生活還有牽絆和記掛。
如果,連媽媽也不在了,她這個累及父母的女兒,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義?
護士給媽媽加好了點滴,都退出去了,寬敞的病房里只剩下簡思,上午的陽光被淡藍色的百葉窗遮在外面,室內半明半暗,簡思坐在病床對面的沙里,望著墻上的光痕,一片茫然。ww
媽媽度過危險期,她就不得不想一些她一直回避的問題,比如奚紀桓。
這兩天他并沒時刻陪在她身邊,卻把一切她感到束手無策的事全都處理妥當,比如治療費,和張柔說明,向公司請假。。。。。。他甚至塞了一把錢給她,讓她零用。她沒拒絕,已經無法拒絕了。奚紀桓再沒提起她和奚成昊的事,好像忘記得很徹底,絲毫沒被這段往事影響。那塊光斑晃得她的眼有些刺痛,她合目,自嘲而鄙夷地笑了笑。掙扎了這么久,她還是要往這條路上走!她年輕貌美,家庭負擔沉重。。。。。。似乎這條路走得順理成章,唯一的不同是,賣給怎樣的男人。
當初她從夜總會逃走了,覺得實在無法拋棄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尊嚴。。。。。。原來,只是沒有被逼上絕路。
她想過,或許眼前這筆治療費可以向張柔和正良借,然后。。。。。。她要拿什么還?她的工資平常應付媽媽的藥費和兩個人的生活已經所剩不多,她要到什么時候才能還清債務?媽媽的病也不是這次就痊愈了,如果下次再有復,難道她再去借?
她不知怎么想起苗程遠,她一直苦苦堅持,不過就是想嫁一個他那樣的男人,過平淡而安穩(wěn)的生活,能嗎?閉著眼,她仍然感到刺痛,眼淚便順著面頰流下。
她毫不懷疑,在能力范圍內,苗程遠會愿意幫她一把,他和奚紀桓要的東西不一樣,奚紀桓要的是個得不到的女人,要的是這個女人的身體,而苗程遠要的是婚姻,是一個妻子。如果以后。。。。。。她帶來的負擔,超過別人愿意付出的界限,奚紀桓和她大不了一拍兩散,互不虧欠,苗程遠怎么辦?苦苦堅持,還是失去婚姻?
她知道,苗程遠是個很好的男人,從他那清亮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來,他對她的體貼,他生怕靠近得過于急切而驚走她的小心翼翼,她怎么會不知道?如果她接受了苗程遠的幫助,她又能回報他什么呢?就算他愿意娶她,面對他的時候,她是何等的愧疚和壓抑,她太了解這種虧欠了別人又無力償還的感覺!她寧可賣給奚紀桓,至少她不必活得那么累。
或許,她還有路可以走,或許她還能唱著高調說她還年輕,還有一雙手。。。。。。但她實在太累了。拒絕了奚成昊,從他那棟豪華的房子走出來的時候,她疲憊得好像再也沒有勇氣挑選一條荊棘叢生的路走下去了。
原本相知相愛的兩個人,他已經變得那么高不可攀,而她。。。。。。再努力,仍要向他,向現(xiàn)實低頭,她突然不想再掙扎下去了,爸爸希望她一輩子都能當純潔的公主,現(xiàn)實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純潔的公主了。
其實她早就明白,但還自欺欺人地不愿去正視,所以她明知沒資格,仍暗暗希冀著苗程遠的不嫌棄,找借口欺騙自己,沒有不管不顧地徹底拒絕他。媽媽的這次病,不過就是逼她面對現(xiàn)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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