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齊揉揉他腦袋?!澳梦业暮热グ?。”他用那毛茸茸手套中探出的兩根手指蘸了一下熱茶,接著慢慢涂到鄭光明干裂的嘴唇上,鄭光明感激得又是一陣哆嗦,從他這個角度看上去,可以看見蔣齊那威嚴又柔軟的面部棱角。他與父親不一樣,蔣齊是一塊發(fā)酵的軟饅頭,他屬于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好欺負的那種人。鄭光明感受著自己素未謀面的母親的哥哥,此時他握槍的手指正在他嘴唇上游走。
“舅舅。”鄭光明不由自主地說,“舅舅?”
“嗯?”蔣齊回應(yīng)了一聲,依然專注的在涂著鄭光明濕潤的嘴唇。
太曖昧了。鄭光明說不出口,于是便沉默著。蔣齊絲毫未發(fā)覺小外甥的情緒,他心疼這個從小沒有媽媽關(guān)愛的孩子,雖然怕他父親鄭乘風(fēng)就好像老鼠怕貓,但是他對鄭光明的喜愛不偏不倚。鄭乘風(fēng)毫不留情的打了鄭光明一巴掌,蔣齊卻無立場指責(zé)鄭乘風(fēng)的殘忍。自己這個妹夫自結(jié)婚起的那一天就心懷天下,他孤高冷血,性生活混亂,統(tǒng)領(lǐng)北平之后又日日沒個正形。他心里嘀咕著鄭光明對父親的感情,覺得那有點像愛,又有點像依賴。不過他是萬萬猜不到鄭光明對他親爹的異樣情感的,就像他現(xiàn)在也察覺不到鄭光明看著他的眼睛中純粹的黑色已經(jīng)有了一絲松動。
巴山夜雨,哈爾濱西,廟堂老街。子時入夜,他們一行人才勉強進城。哈爾濱首府酒店的經(jīng)理姓徐,籠著袖子站在客房外等他們。一百多號人身穿黑衣服,肩上還都扛著兩把槍,徐經(jīng)理有些擔(dān)憂的左看右看,直到蔣齊揚起馬鞭,他倒是沒有打徐總管,只是放在手上輕拍了兩下。
“鄭總管有吩咐,后五日在哈爾濱下榻?!笔Y齊的聲音是好聽的男中音?!懊咳瞬綐寖赏Γ謽屢话?,子彈三盒,入室熄火;馬匹六十只,在馬廄歇著,賬本送到我房間核對,兩兩入住。”他對著身邊的通訊員又是輕輕一拍:“你去通知!”通訊員很快點點頭,回馬往隊伍末尾走去。
徐經(jīng)理說著,一副上手要牽蔣齊的馬的樣子:蔣司令員,久仰大名。您的房間在三樓,這邊兒有我員工安排張羅著,您先行進屋?
蔣齊粗聲粗氣道:“且慢!這位是鄭總管的寶貝兒子鄭光明,你眼睛丟哪去了,都沒看見?你先讓他進屋了,我再說?!?br>
哈爾濱那年沒造什么高樓,瓦房結(jié)實,倒是很防風(fēng)。屋里就一扇窗,家具都是北平上邊兒運來的,紅木金箔,有鳳凰鳥和金龜子似的小擺設(shè)。床頭放著一副仿宋的山水圖,綠金色,紙質(zhì)綿軟,是純羊皮造的,一張大床兩邊擺著紅蠟燭和四角茶幾,茶幾上方還有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和一支黑色的派克鋼筆。鄭光明四下看了一樣,將行李隨處一丟,他們住在這七層高酒店的頂樓,窗外就是漫天大雪,紅燈籠圍著墻壁繞了三圈。鄭光明雖然一直心里有數(shù),但是想到他父親遠隔千里之外的影響力,還是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嘆氣牽扯到臉上的傷口,他不由得哀哀叫了一聲。鄭乘風(fēng)自從打了他,再到蔣齊上門接他去哈爾濱,再也沒有和他多說過一句話。鄭光明面色陰沉的揭下紗布,里面被打爛的死肉正緩緩脫落,新的血痂正慢慢結(jié)出來。鄭乘風(fēng)的后悔蜻蜓點水,他留他兒子一人在陣痛中昏昏睡去時,依然在鄭光明樓上孜孜不倦的和小情人們做愛,他聽見他父親充滿力量和激情的怒吼,以及高潮結(jié)束時父親綿長的呻吟,鄭光明愣愣的、被迫的聽著,仿佛被鄭乘風(fēng)的聲音強奸一般。鄭乘風(fēng)勢必要以這樣的形式向他兒子耀武揚威,以這樣的形式劈頭蓋臉的告訴鄭光明,你老子是個男人,男人中的男人,你想搞老子,沒門!
早上吃飯他吃得也極快,沒幾下一瓷缸肉粥見底,他連看都不敢看鄭光明的臉一眼,甩了筷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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