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所謂的「天眼」究竟是怎麼被開啟的,那是紀長春不在家的某一天,她睡在神明桌旁的小椅子上。當時她做了一個夢,朦朧中,有一道溫暖的光自遠而近,娘媽出現(xiàn)在光影中,對她親切微笑。那是紀雪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夢中見到娘媽,祂臉頰豐潤,眼神中帶著慈悲。
後來她覺得戶外聲喧,於是在傍晚醒來,意興闌珊地走出家門。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滿身血W,左半身肢T不全的男人在哀號,而詭異的是那男人右手捧著自己的腦袋,腦袋缺角,嘴巴卻還能張開,哀求著說肚子餓。
這件事讓年幼的紀雪靈感受到極大震撼,雖然用一碗白飯cHa香,還真能給那個斷肢鬼飽餐一頓,但之後卻讓她大病好幾天。在冷熱煎熬的病苦中,彷佛有無數(shù)尖叫、嘶號的痛苦SHeNY1N,在她耳邊此起彼落,讓她飽受驚嚇;但有時她又覺得渾身舒坦,好像處在某種溫暖的懷抱中,彷佛聽到一個溫馨的語調(diào),在告訴她一些法門。她知道那是娘媽,可是娘媽沒有現(xiàn)身,只是讓她用心去感受眾生的苦,還有修行者應(yīng)有的慈悲心。
這件事的真相唯有只有李琰知曉,但他一者遭受「脅迫」,二來也覺得能陪在這nV孩身邊,跟她一起胡鬧,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對紀雪靈有了好感,所以更不想看她受到父親責備。
紀長春雖然沒再撞見她偷玩法器,但偶爾也會提醒,說這種工作不但窺探天道,有時甚至違逆天道,是大損Y德的事,因此無論如何,要她絕對不可繼承。那時她才理解,父親以前說的,神職工作沒多大「好處」的意思,而她不知道這已經(jīng)是父親最明顯的暗示。
十七歲生日前幾天,一個秋意微寒的夜里,房門忽然被敲了幾下。開門見父親穿著外出服,紀雪靈有些訝異。父親臉sE凝重,說剛剛接了一個工作,現(xiàn)在急著要出門,但在離開前,他有兩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看著nV兒怔然,紀長春拿了一個小禮盒給她,說:「這是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不急,可以等生日當天,我再陪你打開?!顾t疑一下,說:「如果我來不及趕回來,你也可以自己開?!?br>
聽他這麼說,紀雪靈看著上面一張小紙卡,寫著「致AinV靈」,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來,坐起來,我們得先辦好第二件事?!辜o長春招招手,要nV兒坐到床邊。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鐵盒,揭開盒蓋,里面裝滿香爐中取出的香灰。紀雪靈見識過太多次,這些香灰只要搭配咒術(shù)與口訣,就可以施展出各種神術(shù)。只見父親手指沾灰,憑空畫出繁復(fù)筆畫,口中念念有詞。她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麼事,不然不會有這種生平第一次,父親在她面前施術(shù)的怪事。她安靜坐好,等待完成儀式,當最後一句口訣念完,紀長春要她閉上眼睛,然後用手指在她眉心輕觸兩下,才讓她再次睜眼。
「我知道你能看見很多東西,也知道你還是經(jīng)常偷玩那些法器,只是平??傆傻媚愫[,一直不愿意戳破而已,我總希望有一天,你會自己放棄,去追求其他真正喜歡的興趣。」紀長春凝眉,語調(diào)卻出奇溫和,說:「爸爸不讓你碰這些事,也都是為你好,你懂嗎?」
她點了點頭,倉促間,連該心虛或認錯都無法決定。
「懂就好?!辜o長春一點也不在意nV兒的尷尬,他像是還有話想說,但沉Y半晌,卻咽回了肚里。他走出房門前,又回頭看看nV兒,說:「你長大了,要學著照顧自己,也要學著明辨是非。天道自有神明去管,你是nV孩子,將來要嫁人的,不用去管那些,知道嗎?」
聽父親這麼說,她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紀長春給她一個微笑,又說:「乖,聽爸爸的話。我把你的眼睛關(guān)掉,從今以後,什麼妖魔鬼怪都跟你沒有關(guān)系了。除非我不在了,不然你是永遠也看不見那些東西的?!?br>
她聽得錯愕,只能在父親出門後,靜靜坐在床邊發(fā)呆,連最後是怎麼睡著的都不曉得。
那天晚上,紀長春匆忙外出,結(jié)果從此再也沒回來,倒是她隔天一起床,連忙先跑出門外,想知道父親所謂的「把眼睛關(guān)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結(jié)果剛出門,便看到巷子對面的魏伯伯在那兒澆花。
她倒x1了一口涼氣,差點癱軟。上個月才剛出殯的魏伯伯發(fā)現(xiàn)了她,轉(zhuǎn)過頭來對她招呼微笑。她看得膽戰(zhàn)心驚,結(jié)果屋內(nèi)電話響起。對方自稱是南部一家醫(yī)院的工作人員,告知了她兩個不幸的消息。
她在nV警的陪同下,直到進了殯儀館。兩塊白布揭開時,都還無法置信,竟然在一夜之間,同時失去了父親跟兒時最好的玩伴。
生日當天,獨自打開了禮物盒,父親送給她的是一串青玉掛腕佛珠。從此,那串佛珠成為她的護身符,紀雪靈深深相信著,只要串珠還掛在手腕上,父親就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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